崔子安到现在还记得,几个星期以前“他”在一家对诗的茶馆里小坐,刚两句出来,王世玉也不知道是从哪冒出来的,也忘了礼节的就要插在人家前头和“他”对诗。
雨后。
“我以为您不要我了。”
少年激动的快步上前,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地上,他拉着“他”的袖口,整个人要倒过去的。
“我怎么会。”
浅浅月光透过窗,微微光亮照在二人身上,同是精致俊丽的相貌,乍一看有几分相似,少年痴痴的望着似泉水清澈般,浓的化不开的思念尽显,生怕眼前人化作一缕清风,再不见了似的,牢牢扣着。
“上次我来看过你,还为你疗伤,意安忘记了?”
崔子安瞧着他认真的神情,随即露出笑来,手在他下巴那摸索两下随后扶起,欣然接受这个对自己思念成疾的少年的拥抱,背上的这双手很老实。
“没忘,只是太想、太想您了。”
他下巴靠在她肩窝处,纯良的圆润杏眼闪烁泪花,双臂紧紧抱着,顿然失落的语气在她耳畔。
“您别讨厌我好不好,我喜欢您,我可以为您做任何事。”
少年的声音很小,略带沙哑的哭腔,他松开,乖巧的坐下,黑色长袍也因方才的拥抱,领口松垮的向下耷拉,露出锁骨和肩膀,他的肩膀比起平常的男子显得瘦弱。
崔子安用手抹去他眼角的泪水,她看惯了官场上的尔虞我诈和旁人的虚伪,所以当遇着这不谙世事的人总会多有放纵,她瞧着他琥珀色含着懵懂的眼眸,眼底意外滑过厌意。
她压下这一点少有的柔意,手背在他脸颊上滑过,又拉起他的衣口:“我们是一体的,意安,怎么会讨厌你,还有,以后好好吃饭,衣裳穿的松松垮垮,叫别的人看见了不该看的。”
“等你的病痊愈,我就带你逃离这里。”
听后意安就覆上了她的手,一同向上拉起衣领:“一定,我听话,不给别人看。”
“阿姐。”这一句声音压得很低,像小孩偷吃了糖果,趴在“他”肩头狡黠一笑。
“意安,你睡了吗?在同谁说话?”
外头妇女的声音轻轻柔柔,她小心翼翼的端着汤跨过门槛,在门上敲了敲,不听回应就要推门进来。
“您别进来。”
“怎么了?娘来给你送吃的,你白日里光喝药,也没吃什么,肚子里没食怎么可以呢。”
她抬起锁住门的大木板,推门而入,意安坐在床上,双手扯着被子捂住胸口,责怪的语气。
“娘,爹说过,每日这时候您都不可以进来。”
穿着华服的女人步履轻盈:“你爹说的怎么能算数呢,你也是我的儿子,让你饿肚子我可办不到。”
这个深夜做着下人活的女人,平常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夫人,疼惜孩子的母亲是何等的熟悉而又陌生。
【“子安,既然喝了药了,这些就不必吃了,你爹说过的话,你忘了?”】
“是不是憋坏了安儿,给你备了一件小衣裳,明日娘就偷偷带你去那夜市玩玩,你爹不会知道的,啊。”
说着她就要去摸他的脑袋,被他躲了去,妇女眼里闪过失落与难过,甚至苦笑的挥挥手再次上前,她放下汤,语重心长的也不知是在说给自己听还是崔意安听。
“娘知道,你成日不见光的,不自由,但意安,再等等。”
“再等等就好了。”
崔子安睨过一眼,慈母模样打动人心,只是可惜,这在“他”眼里,不过是在观一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