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下别起门“刷”的被他猛地推开,冷哼瞥过躲站在边上的柏溪,轻抿的唇蠕动,把方才被冷落的一头烦躁统统发泄在了脚旁的小木椅子上,伸长踢了老远。
也不知是他力气大怒火攻心,还是那椅子质量太差劲,就这么一下,椅子便四分五裂的散了一地。
柏溪淡淡看了眼,丝毫没有被吓到的站在原地,轻飘飘的几句敷衍话:“马公子,天色尚晚,请您就先回去吧,天凉,容易受了风寒。”
寒风凛冽,如针尖似的戳在马文才的身上,他抬眸,天上挂着的一弯黯淡的月亮似乎也在嘲讽他般,那阵委屈和怨念在心底不断发酵。
他马文才什么时候这样低声下气的哄贴照顾过谁,换了旁人早该感恩戴德了,哪像崔子安这样两幅面孔,真是不知好歹。
亏他还如此担心他的伤势,像奴才样自降价的想亲自帮他更衣抹药,照顾他入眠。
少年握着药罐的手一颤,指尖轻轻抚过罐口面上的安字陷入沉思,几次呼吸间,耳垂那片才消去的红再次显现。
全然忘却了身后劝的口干舌燥的柏溪。
屋里头原先还侧卧在床榻的崔子安也起了身,外头的声响惹得“他”探身望了望外头,瞧着马文才立停留在门前的背影,目光微转,不禁弯起唇角。
“柏溪,你退下吧,这里不需要你了。”
书童快步离开,咳嗽声打破了马文才的思绪,他撇过点脸,伶俐的目光在那道人影出现时不争气的逐渐变得柔和,耷拉下的嘴角无意上翘。
朦胧月光落下,崔子安羸弱姿态的侧身倚靠在门边,手中的腕骨纤细,捏着的帕子帕面上绣着几朵盛放的兰花。
老套的欲拒还迎戏码。
“他”喉间溢出一声轻笑,明澈动听如空谷幽兰:“马公子。”
被唤回神的马文才黛眉微挑,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双手环抱胸口。
这人到底是有几副面孔,阴晴不定的是将他当傻子耍弄吗,呆滞片刻后便是嘲弄的口气。
“崔子安,你莫不是伤了肩又磕到了脑袋,我马文才可不是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要找那听话的,慕容岚岂不是更好?”
俊逸“少年”直起了腰身,神色单纯中透着无辜的摇了摇头:“崔某不善言辞,方才还请马公子别介意,只是我以为,你做不得帮人擦药的活。”
崔子安看向他,笑得纯良天真。
是因为刚刚他躲避开的动作吗?
仿佛是动了则隐之心,男人长睫颤了颤,视线躲着移到一边,有些内疚,但嘴上仍旧不松:“你是在和我道歉吗?”
崔子安歪了歪脑袋:“没错。”
他往对面人身上飞快扫过,眉头蹙起。
这么单薄的衣裳,是想受风凉然后请个半月假去陪那个慕容岚么。
“在这冷风里站着?”
一言落,崔子安便勾过他的袖袍朝屋子里带过去,马文才也像是受了蛊惑似的,稀里糊涂进了门。
样式精美的香薰在高台上摆着,飘来的香气四溢扩散,马文才环看四周:“你一个男子,日日都点着这个入睡?”
“安神静心用的,怎么,马公子觉得不妥?”
马文才顿了顿,低磁的声音透着丝丝沙哑:“不是,只是觉得有点奇怪罢了,从未闻见过如此奇特的香味。”
“是崔家独有的香料。”
男子如星的墨眸目光如炬,跟随着崔子安的动作挪动,宛若是有一条无形的丝线,缠绕在“他”的身上,只要“他”稍有动静,就会不受控的望过去。
“现虽流行男子用香,但还是少有人接受,更让我更意想不到的是,你竟也会用的、这般细致,崔子安,有时真的很好奇。”
“他”背过身,浅粉薄透的唇瓣微勾,自顾自褪去外袍,将头上的发簪取下丢在床榻旁的小桌上。
也?
崔子安回眸,眼神隐晦难懂:“细不细致全看人,和男女有何关系。”
“别误会,本公子只是困乏了,没别的意思。”
那张俊朗的面容微红,慌忙垂眸收回视线。
不自然的摸着自己的鼻尖,假装淡定的端起桌上的茶饮了下去。
“马公子既然已经进了屋,那不如今夜一起同睡罢,若想擦洗身子,屏风后头已然备好了热水。”
崔子安不甚在意道,敛眸假意整理起自己的衣领。
马文才站起来,眼前有些恍惚,颀长高大的身形一僵:“本公子不和别人用一个被褥,而且—”
“柜子里有新的。”
崔子安盘膝而坐,精致的眉眼淡如水墨,长长翘翘的睫毛恹恹低垂,领口扒拉开一小片,让刚爬上床的他正巧看了个明白。
马文才倾斜身子,大意抵到了崔子安的胳膊,使崔子安抹上药膏的那根手指准准戳中了伤疤,冒出的颜色让他一怔。
崔子安没有抬眼,呼吸略缓,只是胸膛还起伏不停,斜瞟了一眼枕头边上那块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