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了和布谷

第三章 爸爸有另外一个“家”(1/1)

农村,小学四年级,大概八九岁。夏天的一个中午,全家一起搬土砖(一块大概50×30×8cm左右,重约20斤)。

全家都挺高兴,除了爸爸,因为很少机会见爸爸,也很少能和和气气的一起做点事。尽管爸爸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肃。

哥哥姐姐们都搬的很快,为了在爸爸面前显得我也很有力气,虽然很重,我也开始走的非常快。快着快着开始跑起来,突然脚下被什么东西绊倒,土砖被抛起,又重重砸到趴在地上的我的手上,土砖瞬间被摔得粉碎,一阵钻心的疼痛从手背传来。妈妈赶来拉起我,一看手,土和深黑色的血顺着指头滴在地面。我不敢哭,因为爸爸最讨厌哭。

我偷偷看看在不远处接砖的爸爸,看他会不会跑过来安慰安慰我,可是他沉着脸,一脸不高兴,突然气急败坏的吼了句:都是来找麻烦的!

妈妈让姐姐牵着我去邻居家包扎,清洗伤口的时候更疼,但我依然没有哭,我在想为什么我的爸爸会这样?

女同学A在班里被男生在路上吼了一句,第二天她爸爸就跑来学校找老师,骂那个男生,以至于在学校她再也没人敢惹。

女同学B感冒了来上学,是她爸爸背来的,放学后又背回去。

女同学C的爸爸每次下雨都会拿着雨伞来接她。

男同学D的的爸爸经常在我们做早操的操场边给同学送吃的。

……

太多太多了

我不明白我的爸爸为什么不会那样做,那一天我终于明白了,他一点也不爱我,只有妈妈爱我。因为无论家里发生任何动静都是妈妈跑过去,生怕是我们谁受伤了,爸爸永远都是气定神闲的坐着。

印象特别深刻的是,爸爸常年在外地的工地上务工,一年就过年来个三五天,每次只要听到风声爸爸要来,我妹姐弟几个就开始心里发怵,暗暗祈祷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每当爸爸在敞开门的大客房坐着时,我们出来进去经过都绕着走,心里默念别看见我别看见我。偶尔妈妈喊着去叫个爸爸,心里是一万个不乐意,但是迫于无奈只得硬着头皮上。在爸爸面前全程不敢抬头,爸爸说话的时候,只言片语,声音像是从头顶大喇叭里喊出来的,震耳发聩,哆哆嗦嗦的听完,然后逃也似的离开。以前的人深有感触,现在的小孩也许很少会跟父亲有如此疏远的关系。

后来看到电视上有的男人瞒着家里人在外面还有情人孩子,我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爸爸在我们之外还有一个家,那个家里有老婆孩子,可能老婆很顺他的心,孩子也特别优秀,他把他挣得所有钱都给了我们这个家,因为是明媒正娶有责任。他又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外面的家,因为一切都让他满意,所以他一年只能回家五六天,这样持续二十多年,还将持续下去。一定是这样,在我的逻辑里一切也都能解释的很通。如此想法,在我心里稳固了十多年,从没告诉过任何人,期间也从未动摇过。

看到妈妈,我就会可怜她,你看你的老公对你没有爱,还让你生这么多孩子,让你这么累,你应该离婚找一个珍惜你的的开开心心的过日子。

看到哥哥姐姐,我就会同情他们,看吧,你们的爸爸他有深爱的孩子,不是你们。你们除了血缘跟他没有一点关系,他一点也不爱你们,希望你们永远也不知道,要不然太伤心了怎么办。

看到很疏远的奶奶,我就想她一定知道实情,只是她更满意儿子全情投入的那个家,但是迫于现实,一起瞒着我们。熟视无睹媳妇一个人带孩子种地的辛苦,从不帮忙,还会时不时找茬,可能想气走妈妈,拆散我们这个家。

这种想法一直持续到我大学上完,毕业回到家,突然发现爸爸白头发又多了,不再高大,身材开始佝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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