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就是蔡京。
赵煦亲政后,蔡京被召回京城重用,提拔为户部尚书(《宋史》:“绍圣初,入权户部尚书”)。
蔡京怎么一下子就得到新领导的重用了,这里面有讲究,后面会讲到。
做了户部尚书的蔡京表现出一如既往的工作魄力。
有一次,宰相章惇召集会议,商量如何将司马光时期推行的差役法废除,恢复免役法。
讨论了半天,愣是没讨论出个结果。
蔡京坐不住了,跟章惇说,这有什么好讨论的呀,把宋神宗赵顼熙宁年间的做法直接照搬过来不就得了(《宋史》:“章惇复变役法,置司讲议,久不决。京谓惇曰:‘取熙宁成法施行之尔,何以讲为’”)。
简单粗暴,但有效啊。
还记得隋朝末年,朝廷流行的一种生态:“以残暴为干能,以守法为懦弱”。
实行免役法,应该是属于政府的重大行政决策,跟老百姓的利益密切相关。不考虑百姓的承受度,不考虑基层的执行情况,一不做民情调研,二不做基层执法调研,直接一道旨意下发贯彻执行。
越到王朝末期,积弊越多,开展工作越难,皇帝越倚重这种简单粗暴的办法。
短期的有效掩盖了积攒的沉疴,最后必然加剧了矛盾的爆发。
隋朝如此,宋也不例外。
但在当时的历史场景下章惇对蔡京却非常认可,另眼相看。
这次文及甫事件,章惇第一个想到了蔡京。于是朝廷下旨,让蔡京主导文及甫狱案(毕沅《续资治通鉴》:“诏翰林学士承旨蔡京、权吏部侍郎安惇即同文馆究问”)。
因为蔡京借用了同文馆来审讯办案,所以这一事件也称同文馆狱案。
蔡京脑子是清晰的,既然都是道听途说,要查明真相,必须固定关键物证和控制关键当事人。
关键物证是那封书信,关键当事人是文及甫。
书信按道理在邢恕那里,但邢恕是御史中丞,部级高官,传讯到案不合适。而且邢恕明显只愿意躲在幕后,并不想跟此案牵扯过多,答复说书信找不到了,让问文及甫。
文及甫一到案,说是有这么一封信,信上有“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济之以粉昆,朋类错立,欲以眇躬为甘心快意之地”。
按照文及甫的解释,这里的司马昭指的是刘挚,粉昆指的是韩忠彦,因为当时驸马流行的说法叫粉侯,韩嘉彦娶了宋神宗的三女儿齐国公主,所以他的哥哥韩忠彦就叫粉昆。眇躬指的就是文及甫自己。朋类错立,说的是王岩叟、梁焘等人(毕沅《续资治通鉴》:“及甫尝语蔡硕云,司马昭指刘挚,粉昆指韩忠彦,眇躬及甫自谓。盖俗谓驸马都尉曰粉侯,而韩嘉彦尚主,故指其兄忠彦为粉昆。朋类错立,谓王岩叟、梁焘也”)。
一句话,就是文及甫与刘挚、王岩叟、梁焘等人有矛盾,发发牢骚讽刺下对方罢了。
这个供词肯定不行,关键问题没找出来,就是怎么把案件指向高滔滔和废赵煦上面来?
蔡京脑子聪明,将案情向章惇、邢恕等领导汇报,请求指导侦破工作。
法治、公平、真相在某些人手里就是摆设,只是利益交换的工具。
当然,最后自己也是收获满满,不停升官。
蔡京当然也会收获满满,只不过是后话了。
蔡京的做法章惇等人十分满意,指导其在供词上下功夫,务必达到既定目标。
蔡京心领神会,在其团队努力工作之下,文及甫改了口供,明确司马昭是刘挚,说他有废赵煦之心,粉指的是王岩叟,因为他面白如粉,昆指的是梁涛,因为他字“况之”,以“况”为兄,故曰“昆”。“眇躬”指的是赵煦。(毕沅《续资治通鉴》:“及置对,及甫为京、惇所胁,即妄自解释,唯以昭比挚如旧,而眇躬乃以为指上,粉昆指王岩叟、梁焘。岩叟面如傅粉,故曰粉;焘字况之,以况为兄,故曰昆也。又言‘父彦博临终,屏左右,独告以挚等将谋废立,故亟欲彦博罢平章重事’。问其证验,则俱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