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为什么一定要把刘挚牵涉进来,其实也简单,刘挚是高滔滔时期的宰相,深得高滔滔器重,是心腹肱骨之臣。(《宋史》:“大防重厚,挚骨鲠,颂有德量。三人者,皆相于母后垂帘听政之秋,而能使元祐之治,比隆嘉祐,其功岂易致哉”)
扳倒刘挚,必定能顺藤摸瓜抓住高滔滔的把柄。
而且,刘挚性格孤直,从不接受宴请,又有气节,看到不好的事情就要批评。用现在的话讲就是坚持原则但融合度不够,水至清则无鱼,过于清高了就没有朋友了,这样的书呆子最好打击(《宋史》:“挚性峭直,有气节,通达明锐,触机辄发,不为利怵威诱。自初辅政至为相,修严宪法,辨白邪正,专以人物处心,孤立一意,不受谒请。子弟亲戚入官,皆令赴铨部以格调选,未尝以干朝廷。与吕大防同位,国家大事,多决于大防,惟进退士大夫,实执其柄。然持心少恕,勇于去恶,竟为朋谗奇中”)。
刘挚此类,遇到好皇帝时还好,遇到君主不明,就要遭殃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刘挚受到了章惇、蔡京等人的疯狂报复。
好人不好做,好官更不好做。
梁焘、王岩叟与刘挚情况相似,都是因为刚正不阿、弹劾奸臣而遭到报复。
由于关键的证据书信不知所踪,因此蔡京觉得要想达到既定目标,还需要更多的供词。
王岩叟、梁焘、刘挚的证词蔡京是拿不到了,王岩叟1093年去世,梁焘、刘挚先后在同文馆狱侦讯期间去世。
在得到赵煦的支持下,蔡京先后逮捕了原来伺候高滔滔的內侍张士良、陈衍。
张陈二人在高滔滔死后就已经被贬地方,属于没牙的死老虎(《宋史纪事本末》:“时衍已先得罪,配朱崖。又以内侍张士良尝与衍同主后阁,自郴州召还,使蔡京、安惇杂治之,以实其说”)。
蔡京为撬开张士良的嘴,对其威逼利诱。招了,就没你什么事,还官复原职;不招,就上大刑(《宋史纪事本末》:“京等列鼎、镬、刀、锯于前,谓之曰:‘言有,即还旧职。无则就刑’”)。
蔡京确实是个狠角色。
张士良知道,自己是难逃一死了。招供了是谋逆,怎么可能官复原职?
在受尽了各种酷刑折磨之后,他并没有屈打成招,在这方面,我们不得不佩服这位宦官的骨气和忠心(《宋史纪事本末》:“士良仰天大哭曰:‘太皇太后不可诬,天地神祇不可欺,乞就戮’”)。
张士良的孤勇行为着实让人感动,但在当时的情景下,他只是砧板上的鱼肉。
章惇、蔡京等人看看实证和口供无法拿到了,就污蔑司马光、梁焘、刘挚等人与陈衍内外勾结,试图篡权夺位(《宋史》:“章惇、蔡卞造同文谤狱,使蔡京与惇杂治,二人肆其忮心,上言:‘司马光、刘挚、梁焘、吕大防等交通陈衍之徒,变先帝成法,惧陛下一日亲政,必有欺君之诛,乃密为倾摇之计。于是疏隔两宫,斥随龙内侍,以去陛下之腹心;废顾命大臣,以翦陛下之羽翼。纵释先帝之所罪,收用先帝之所弃。无君之恶,同司马昭之心;擅事之迹,过赵高指鹿为马。比询究本末,得其情状,大逆不道,死有余责’”)。
甚至还替赵煦草拟好了诏书,准备贬废宣仁太后高滔滔(《宋史纪事本末》:“至是,惇、卞自作诏书,请废宣仁为庶人”)。
幸好向太后和赵煦的生母朱太妃求情,此事才作罢。
但其余人就没这么好运,张士良、陈衍被处死,梁焘、刘挚后人被禁锢流放(《宋史》:“帝为诛衍,锢挚、焘子孙”)
在整个案件中,文及甫算是受到牵连最少的了,虽然当时被逮捕并剥夺了官职,但不久就官复原职了。
有个好爹和好岳父还是不错的。
吃着人血馒头,参与办案的人都得到了奖赏。蔡渭得以叙荫补官,任少府监主簿。与蔡京一起办案的吏部侍郎安惇提拔为御史中丞(《宋史》:“迁御史中丞”)。
蔡京按道理功劳最大,得到的奖赏应该最大。但当时的国防部长曾布怕蔡卞、蔡京权力太大,就找理由说兄弟两人不可以同时提拔,让蔡京的规划暂时受到挫折(《宋史》:“卞拜右丞,以京为翰林学士兼侍读,修国史。文及甫狱起,命京穷治,……京觊执政,曾布知枢密院,忌之,密言卞备位承辖,京不可以同升,但进承旨”)。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文及甫狱,历时三年。在这一事件中,蔡京崭露头角,他最大的收获,是让章惇、曾布等人看到了其办事果敢、雷厉风行的魄力。
当然也让众多大臣看到了蔡京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残暴。
蔡京,成了领导喜欢、同事反感的代表。
但蔡京不在乎,他是那种信念坚定、意志坚强,目标明确的人,他知道自己要什么,也知道达成目标的捷径在哪里。他在等待能成就他的那个人和机会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