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硬,一手还要软。
对邓洵武等人而言,蔡京确实是个好领导。
讲信用,重情义。
当初,邓洵武上《爱莫助之图》,在赵佶面前大力推荐蔡京,为蔡京上位出力甚多。
虽然邓洵武品性能力都不行(《宋史》:“京援引死党至数百人,邓洵武内行污恶,搢绅不齿,岂可滓秽史笔?”)
但并不妨碍蔡京将其考核为优秀,提拔进入快车道。
1102年,邓洵武晋升中书舍人,迁吏部侍郎,不久又任刑部尚书。1104年,拜尚书右丞,转尚书左丞、中书侍郎。就算随后受张怀素案牵连,也很快能官复原职并更进一步。1116年,升任枢密院知院,迁特进,拜少保,封莘国公,恩典如宰相。
一个二流子官员最终竟然官至宰相,在别人看来是笑话,在蔡京看来是正常的。
拿着朝廷的官帽来换取手下的感恩和忠诚,维护自己的利益。
邓洵武是满满地获得感,拼了命地替蔡京干活帮蔡京说话,维护蔡京的权威,但其他人呢?
童贯也是获得感满满。
蔡京上位后,一直在找机会感谢童贯。
机会终于来了。
本来在王韶、李宪等人的征战下,河湟地区的吐蕃、羌族已经被收服。但吐蕃、羌族时常反叛,河湟地区混乱不堪。
1102年,赵佶决心效仿宋神宗再次收服河湟地区。
对于最为关键的人选问题,蔡京大力推荐童贯。
推荐一个人,当然不能说是为了感恩或者说这个人是自己圈子中的人,必须要有一个冠冕堂皇并且有说服力的理由。
蔡京给的理由是:童贯曾经跟随李宪在河湟地区打过仗并且十次出使陕西,对那里风土民情和军队情况非常熟悉(《宋史》:“京既相,赞策取青唐,因言贯尝十使陕右,审五路事宜与诸将之能否为最悉,力荐之”)。
于是,赵佶整了10万大军,以王厚为主帅,童贯仿效李宪故事为监军,出兵河湟。
王厚是谁?凭什么为主帅?
王厚是王韶的儿子,将二代。
王厚从小就在父亲军中学习军事,对羌族、吐蕃习俗十分熟悉(《宋史》:“少从父兵间,畅习羌事,官累通直郎”)。
王厚一心想继承了父亲的衣钵,一直主张以军事手段加强对河湟地区的控制。
但在哲宗元符年间并没有得到高层的支持,还因为丢掉了湟州(现青海乐都)、鄯州(现青海西宁)两州而被降了级。
赵佶要收服河湟地区时,蔡京想到了王厚,让王厚官复原职并担任主帅,毕竟专业的事需要专业的人来做(《宋史》:“崇宁初,蔡京复开边,还厚前秩”)。
王厚大军刚开到湟州附近,童贯突然接到赵佶的手札,让暂停西进。
原来前几日宫中发生了火灾,赵佶信奉道教比较迷信,觉得此时家中着火对大军行军不利,所以让童贯暂停西行。
童贯在宫中久了了解赵佶的脾性,知道这是一个只重结果的主。
于是将手札收了起来,并没有传达皇帝的旨意。
王厚过来问询,童贯也只是敷衍地说陛下催促我们抓紧行动(《宋史》:“至湟川,适禁中火,帝下手札,驿止贯毋西兵。贯发视,遽纳鞾中。厚问故,贯曰:‘上趣成功耳’”)。
童贯胆子确实够大,成功了固然好,但如果失败了就是欺君大罪啊。
事实证明,童贯的感觉很对运气也足够好。
王厚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竟然连下湟州(现青海乐都)、鄯州(现青海西宁)、廓州(现青海化隆)等地,取得重大军事进展(《宋史》:“师竟出,复四州”)。
童贯赌赢了。
赵佶一高兴,果然没有追究童贯欺君之罪,反而给童贯接连升官(《宋史》:“擢景福殿使、襄州观察使,内侍寄资转两使自兹始。未几,为熙河兰湟、秦凤路经略安抚制置使,累迁武康军节度使。讨溪哥臧征,复积石军、洮州,加检校司空”)。
随着官越做越大,童贯慢慢露出本来面目,开始把控军队,最主要的是把控军队中军官的选任。
在童贯的军队里,会不会打仗无所谓,打仗赢不赢无所谓,真正重要的是要听话,对童贯忠诚(《宋史》:“颇恃功骄恣,选置将吏,皆捷取中旨,不复关朝廷,浸咈京意”)。
就算打仗输了,童贯也可以包装成捷报上报。在这种生态之下,军队的败坏也是很快的(《宋史》:“遣大将刘法取朔方,法不可,贯逼之曰:“君在京师时,亲授命于王所,自言必成功,今难之,何也?“法不得已出塞,遇伏而死。法,西州名将,既死,诸军恟惧。贯隐其败,以捷闻,百官入贺,皆切齿,然莫敢言。关右既困,夏人亦不能支,乃因辽人进誓表纳款。使至,授以誓诏,辞不取,贯强馆伴使固与之,还及境,弃诸道上。旧制,熟羌不授汉官,贯故引拔之,有至节度使者。弓箭手失其分地而使守新疆,禁卒逃亡不死而得改隶他籍,军政尽坏”)。
此时的北宋,呈现出表面欣欣向荣实则危如累卵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