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秉实又唤几声,那大汉不应,伸手探他鼻息,气息尚在,担忧再有猛兽来,把木棒插胯腰,准备背他去山洞,谁曾想竟背不起。施秉实身高一米八,也挺壮实,平时背个六七十公斤也不在话下,不由暗暗震惊:“这大汉少说也有一百公斤。”当下抱住他肋下,往山洞拖去。
费了好大劲,终于拖他到了坡根,又是一块林间空地,细看一番,月光下见隐隐有一条足迹,走进一看,青藤遮掩下,果然有一个山洞。洞口不大,只有半人来高,弯腰把他拖进了洞。
洞里漆黑一片,暖和和的,也不潮湿,貌似挺宽敞,感觉很是与众不同,施秉实好奇心起,手摸着往里探索,走了几步,一脚踩上去软绵绵的,心一凛:“有蛇!”赶忙缩回了脚跳开,却不见有任何动静。伸木棒往前挑,翻出个红红的东西,黑暗中格外显眼,他凑近一看,太好啦,是个烧着的炭块,再一刨,又出现几块。
施秉实慌忙去洞外找了些枯枝,把烧着的炭块聚拢到一起,折断枯枝放好,俯下身子,深吸一口气,只觉口腔喉咙都是异物,立时呛得他眼泪直流,一阵狂咳,原来却是吹火没经验,嘴巴靠太近,一吸吸了一嘴灰。
火吹着了,照亮了洞内,施秉实看到这洞大概两间房子大,靠里洞角放了一些东西,走进一看大喜过望,竟是放了几只野兔、野鸡,还有一大张铺开的熊皮和两个葫芦。拔开葫芦塞子一闻,酒香四溢,两个葫芦里边盛的都是美酒,一个是满的,一个剩一半。他拿了一只野兔,一只野鸡,架火上烤上,洞子里顿时一股毛发烧焦味。
施秉实把那大汉拖到火堆跟前,火光照耀下,只见他挽个发髻,生得方颐阔脸,浓眉相连,大眼突兀,长了一圈络腮胡子,面相十分凶恶,身子壮得似头牛。检查他身上,衣服款式很是古朴,布料似是粗麻线纺的,已被老虎撕碎,身上有很多条抓伤都不深,只有左小臂上四个窟窿严重,但早不流血。看他并无严重伤情却昏迷不醒,施秉实拿来葫芦,拔开塞子,扶起他来,想喂他喝几口酒看看。酒葫芦刚对上他嘴,他就自己张开了,施秉实喂他喝了几口,准备拿出酒葫芦,谁知他竟嘴噙着不让拿,索性由着他,半葫芦酒一次喂他喝了个精光。
喝完酒那大汉就缓缓苏醒了,站起身,对施秉实道:“恩公请起。”
施秉实不知那大汉意图,站起身子,他跪下就拜,边拜边说:“救命之恩,如同再造……”
施秉实赶紧俯身去扶他,抢着说道:“休要多礼,扶危济困,理所应当,壮士快快请起。”
那大汉不起,硬要再拜,施秉实无法,只好也跪下,还拜他的拜。那大汉愕然,随即哈哈大笑道:“不拜你便是。请问恩公高姓大名?”
施秉实道:“我叫施秉实,你呢?”
那大汉道:“我叫石震恶,因生时面相凶恶,算命先生给取了此名,希望我长成行侠仗义震慑恶人,是这山中的猎户。说来惭愧,当今朝廷昏庸,奸臣当道,恶人太多,气炸人肺,我也没有鸟办法。恩公今日救我性命,他日若有用我之时,单凭你一句话,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施秉实道:“休要再提‘恩公’两字,当时若换是你,必也会挺身而出救我,举手之劳,不必挂怀。咱们这是在什么山里?”
石震恶道:“你可不提,我却不能忘。这是会稽山里。”
施秉实吃了一惊道:“不可能,会稽山没狼,没有老虎,也没这样大森林啊!”
石震恶凛然道:“我头可断,说一句谎话却是不能,我打小在这山里长大,还能骗你不成?”
施秉实看他气色,全然不像说谎,问他大致地理,分明说的就是浙江会稽山,又问他许多问题,他答的全对不上,居然说当今是陶朝,SX市的街道,市貌也被他说的跟古代似的,更是不知道手机为何物。施秉实结合自己突然处身荒野的诡异遭遇,认为自己应该是穿越了。他以前看过科学探索片,说这个宇宙是平行宇宙,有很多一模一样的宇宙,每个宇宙中都有一个地球,这些地球都一模一样,包括上面生活的人都一样,只是他们处在不同的时空,发生着不一样的故事,所以他认为自己这个穿越,不是回到了过去,而是穿越到了平行宇宙的另一个地球的过去,也就意味着他没有穿越回本时空过去那种穿越者具备的未卜先知本领。但以前那个时空里,他本就孑然一身,只有伤心,并无牵挂,觉得穿越了也挺好。
石震恶对施秉实也有很多疑问,问了施秉实为何到此等等,他都实话实答,听得石震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石震恶哈哈大笑道:“我说的你难以相信,你说的我也难以相信,天却使我们在此相会,这是天作之合。你既孤身一人,我们来结为异姓兄弟如何?”
施秉实看他重义豪气,十分对胃口,欣然应允,两人叙了年齿,施秉实长石震恶八岁,于是两人面北而拜,同声誓道:“皇天在上,厚土在下,今施秉实、石震恶,结为异姓兄弟,肝胆相照,荣辱与共,必无二心,如违此言,天地不佑,无可遗育!”
誓毕,石震恶激动唤声:“大哥!”
施秉实欣喜应道:“唉!”
两人激动相拥。这时野鸡、兔肉也烤好了,石震恶拿过葫芦,倒了一半酒,递给施秉实,两人席地而坐,一口酒一口肉边吃边闲聊起来。
施秉实问道:“贤弟因何在这山中遇到猛虎?”
石震恶道:“大哥有所不知,这大虫前些日子,在村子里吃了头牛,我那日吃酒昏了头,听众人议论如何除去这大虫不能决定,争论得我心烦,便当众夸下海口,说凭我一人就能除去这大虫,尔等何必胆小如鼠畏虎如此?众人看我醉了,都不以为意。后来酒醒,泼皮陈三问我‘几时去打死大虫,回来给大家瞧瞧’,我问陈三缘故,陈三说了并道:‘大丈夫言而有信,说话可不要像放屁。’陈三恼我以前用这话训他,故借此将我一军。我问了几人,皆道我确有此言,我便牵了家中老牛为饵,蹑迹来除这大虫。在此等了十几天,今晚总算撞上,想不到这大虫如此厉害,没有大哥援手,今日必下它肚腹中去了。”
施秉实道:“贤弟真是言出如山不可动摇之人,为兄钦佩至极,我也素来看重信义,只是以前未遇到像贤弟这样的人,今日得遇真是大快人心。以后贤弟不可再鲁莽行事,轻蹈险地。”
石震恶连连称是,两人言语投机,两葫芦一碰,各干一大口,撕一大块肉塞嘴里,香辣糅合,滋味大畅。
施秉实又问道:“怎我一直没听到牛叫声,上来就给老虎咬死了么?”
石震恶道:“是被狼群咬死的。我等这大虫十几日,一直遇它不着,今夜狼群又来啃咬牛,我在洞里没有理会,想用叫声引那大虫来,不想果真引来了。”
施秉实道:“贤弟真是胆识冠绝古今,赤手空拳,你怎敢就敌那猛虎?”
石震恶哈哈大笑道:“大哥也太瞧得起我啦,不怕大哥笑话,我拿了一柄猎叉,本想偷出来一叉子刺死这大虫,可惜被它躲过了,一叉插在树上,便再也没机会拔出啦。”
施秉实道:“饶是如此,贤弟赤手空拳和那大虫相斗那么久,举世只怕也无几人做得到,我只吃了那大虫一尾巴,就顶不住,感觉差点没被它抽死。”
石震恶道:“不瞒大哥,我既敢在人前夸口,也并非全是醉言,原也有五分把握赤手空拳能打死那大虫,再加一柄猎叉,就有了八九分,只是没想到这大虫如此威猛厉害,高估自己了。”说完有点不好意思,如牛皮吹破了一样。
施秉实道:“凭贤弟这体格,你自不说,我也信能赤手空拳打死大虫,只是这只大虫太过雄壮了些。”
两人相顾哈哈大笑,又聊了一些风土人情当今世道,渐渐烤肉吃完了又重烤,这次石震恶身上有小刀,处理了一下烤着吃,味道更鲜美了,直聊到肉尽酒干,两人共铺一张熊皮,呼呼睡去。
翌日直睡到日上三竿,两人先后醒来,目睹洞外空地上的死虎,插在树上的猎叉,被啃得皮开肉绽惨死的老牛,回想起昨夜那场殊死人虎大战,两人都是心有余悸。施秉实掀起自己左臂一看,阳光下只见臂肱上老粗一条青紫,轻轻一按,传来阵阵热疼。
石震恶道:“大哥在这里等下,我去打些野味,咱们吃过,我带大哥回咱家。”
施秉实从未打过猎,以前也曾幻想过那种田园牧歌的生活,觉得打猎新奇好玩,便要同去,两人欣然同往。
施秉实看石震恶两手空空,说走就走,不知他用什么打猎,料他必有法子。半刻后两人来到小河边,石震恶拣圆的石子捡了一把。
施秉实道:“贤弟,我发现沿小溪两岸野生动物很多。”
石震恶道:“大哥真是细心的人,动物都会口渴,需要找水喝。原该带大哥打些山珍美味尝尝,但那要到它们喜欢的栖息地去找,比较费时,家有老母,恐按时不归,惹她忧心,更有多日打大虫不得,村人多疑我虚张声势骗人,背后讥笑,待我先背大虫回去出了这口气,改日再打好的请大哥品尝。”话音刚落,突突一声,林子中飞出一只野鸡,从小河上飞过,石震恶望都没望一眼,随手一甩,一枚石子飞出,那野鸡只嘎得半声,就掉了下来,落在小河里,一动不动。
施秉实跑去捡起一看,正打在那野鸡头上,好大一只五颜六色的公野鸡,大赞道:“贤弟好功夫!”
石震恶更是知道什么地方野生动物多,带着施秉实,他打施秉实捡,不一会儿就打了八只野兔,五只野鸡,都用藤条捆做一串。施秉实每次查看,都是正打在猎物头上,一击毙命,石无虚发,不由得暗暗惊叹,他身手真是好生了得。
二人再回到打死老虎处,烤了野味吃饱,石震恶却抄起猎叉,在地上挖起坑来,施秉实疑惑不解,问道:“贤弟挖坑干么?”
石震恶道:“大虫一背走,狼群很快会来吃掉这牛,得先把它埋了。”
施秉实道:“拖进洞里,洞口堵一下,到时取出方便点吧?”
石震恶道:“大哥误会啦,这埋下不会再挖出。这老牛给我家干了一辈子活,皆因我赌气好胜,害它惨死,再吃其肉,实是不义,于心也不忍,送它一具全尸化入尘土吧!”
施秉实道:“贤弟之言甚是!”不顾石震恶劝阻,赤手帮他挖起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