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后的第三天,原本约定好的补给船还是没有出现。船队已经改用备用粮,但储量明显不够维持长途航行。
“怎么回事?”李纲站在龙舟上怒视着汪伯彦,“你说的粮船呢?”
汪伯彦擦着额头的冷汗:“回大人,可能是这场暴雨耽误了行程。刘掌柜已经去查了,应该很快就有消息。”
“刘掌柜?”李纲冷笑,“就是那个验船都验不好的刘掌柜?”
周顺正在岸边整理缆绳,听见这对话,想起了那天夜里沉船的事。老张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身边,低声道:“顺子,跟我来。”
两人穿过几条小巷,来到一处偏僻的河湾。这里停着几艘商船,看旗号正是刘掌柜的船队。但奇怪的是,这些船都空空如也,甲板上积着一层灰,显然已经停了很久。
“他们在说谎。”老张说,“粮船根本就没有启程。”
“师傅,你看!”小六突然从旁边的草丛里钻出来,手里攥着几粒谷子,“地上有粮食的痕迹,好像是之前卸过货。”
老张仔细察看那些船:“有人故意把船弄脏,做出闲置很久的样子。”
正说着,远处传来脚步声。三人赶紧躲到船后。只见刘掌柜领着几个商人模样的人走来,正在低声商议着什么。
“价钱已经说好了,”一个胖商人说,“现在就看汪大人那边......”
“放心,”刘掌柜打断他,“汪大人心里有数。等过了这一段,价钱自然往上走。”
老张眯起眼睛:“原来是这么打算的。”
夜幕降临时,金山寺的轮廓终于出现在江面上。王婆站在船头,指点着周顺在一片芦苇中找到了一条窄窄的水道。
“这是私渡口,”王婆低声说,“我在宫...在北方时就听说过。”
顺着水道划了约摸半个时辰,前方豁然开朗。一排大库房隐在芦苇丛后,若不是王婆指点,根本看不出这里别有洞天。
“师傅,有船!”小六突然压低声音说。果然,岸边停着几艘大船,正是前几天在河湾里看到的那些“空船”。但这会儿甲板上不再积灰,船舱里隐约有人影晃动。
“先别轻举妄动,”王婆说,“等他们装完船。”
果然,不一会儿就有人从库房里抬出一袋袋粮食,往船上搬。借着月光,周顺认出了那个胖商人。他正指挥着人手工作,嘴里还念叨着:“快点,天亮前必须起锚。”
“原来粮食一直在这!”李纲派来的一个亲信气愤地说。
“不止是粮食。”王婆的声音突然变得阴冷,“你们看那边。”
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库房另一头,几个黑影正在搬运一些细长的木箱。箱子上隐约可见金国的标记。
“军械!”另一个亲信倒吸一口凉气,“他们居然给金人送军械!”
就在这时,岸上传来一阵骚动。汪伯彦的快船不知什么时候也到了,船上的人正在和胖商人说着什么。
“快!撒香料!”王婆催促道。
周顺打开老张给的布包,一股淡淡的香气飘散开来。这味道他很熟悉,正是他们一路用来标记航道的那种。
“师傅,你看!”小六不知什么时候爬到了船尾,“那个人好像是李三!”
果然,李三鬼鬼祟祟地从库房里出来,手里还拿着那个熟悉的本子。他走到汪伯彦的快船旁,递上了什么东西。
“证据找到了。”王婆说,“我们该回去了。”
但就在他们要离开时,岸上突然响起一声尖利的哨响。
“有人!”胖商人喊道。话音未落,几支箭便破空而来。
“撤!”王婆一把推开小六,自己却被一支箭擦过肩膀。
混乱中,周顺看见李三正得意地笑着,手里举着一个油纸伞。那伞正好挡住了月光,在地上投下一片阴影。
“是他!”小六喊道,“他认出了香料的味道!”
船在慌乱中掉转方向,后面传来追赶的声音。王婆咬着牙说:“别管他们,一口气划到江心。那些大船载着粮食,转不过弯来。”
果然,等他们冲出芦苇地,后面的追兵果然被甩开了。王婆这才松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总算拿到了。”
那是一封信,还带着金国的火漆印。
“回去给李大人。”王婆说,“相信他会知道怎么处理。”
天亮时分,他们的船终于回到了船队。老张早已在岸边等候,见他们平安回来,神色稍霁。
“粮食的事有着落了。”老张说,“李大人派人从附近州县征调了一批,很快就到。”
“不过,”王婆望着上游的方向,“这件事恐怕没这么简单。”
“什么意思?”周顺问。
“金山寺那边,藏的可不止粮食。”王婆说,“那些军械,只怕和汪伯彦的下一步计划有关。”
“那李三......”
“是早就安排好的。”老张接过话头,“他的任务是摸清船队的底细。现在看来,我们要防的,不只是粮尽的危机了。”
就在这时,龙舟方向传来一阵喧哗。原来是汪伯彦回来了,正在向李纲解释粮船延误的原因。但他不知道的是,王婆手中的这封信,将会让他的所有计划都功亏一篑。
船队继续启程时,周顺望着岸边渐渐消失的金山寺,心想这个地方,只怕还会有更大的秘密等着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