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茜带着儿子便只能住酒店,在上海耍了小半个月,仅酒店、交通就差点把袁景掏空了。
她购买力惊人,还要鼓动袁景给她弟弟消费,青春期的男孩子看什么都新鲜,也爱潮牌,衣服鞋袜得买起来不眨眼。
送走他们母子那天下午,袁景感觉自己的血槽都空了。
室友是独生女,她妈来上海给她搬家时,袁景跟着沾了不少光,伙食和卫生都改善了不少。
可袁茜来时犹如鬼子进村扫荡。冰箱里只多了一袋鱼丸,好像还是楼下超市里买的。这妈是亲妈么?室友没敢问出口。
瓦嬷和阿妗总说,袁景就是给袁茜还债来的。
心安即是故乡,哪里有爱的回应,哪里就有归属感。
好在袁景有个疼自己的瓦嬷,在她老人家身边,袁景永远都是个乖巧的小女孩。
只待了三天,袁景的气色肉眼可见地好起来。
她的小脸有了血色,像是气球吹起来一样圆得支棱起来。
孕反也很神奇地消失了,恶心感也没那么重了。
瓦嬷照顾得很仔细,家里多了一个人,她做饭都开心了许多,每天调剂着口味给外孙女搞吃的。
袁景最爱闽南三件套——面线糊,咸肉,牛肉羹,连吃了几顿,也不觉得腻。
面线糊有三十多种佐料,根根面线如龙须,游离于清澈的淀粉中,味道鲜香爽滑。
一碗面线糊好吃不好吃最重要的是汤底,瓦嬷经常会用腔骨熬汤,熬得奶白的大骨汤,然后再煮虾米等一系列海鲜,再煮面线糊。
面线糊的火候很重要,要糊而不烂。袁景最喜欢泡醋肉、蘸油条一起吃。
福建人真的很爱油条,面线、海鲜粥、咯摊里都要泡油条。
傍晚的时候,她会随瓦嬷出去散步,最远的时候可以走到西沙溪或者晋江边上。
她时常望着水流发呆,感叹逝者如斯,忧心忡忡,对腹中孩子的去留,始终没拿定主意。
很多时候钻进牛角尖,要不是顾着身侧的瓦嬷,她真想一头扎进去一了百了。
她常想,这世界,似乎多她一个少她一个,也并不会泛起多大的水花。
周末,阿舅阿妗回家看瓦嬷,看到袁景回来也止不住欣喜。
夫妻两人也都留意到她的孕肚,高知就是高知,他们没有指指点点,一句“无论如何,开心就好”彻底融化了她的心。
袁景和阿妗比跟袁茜更亲。
自小她被瓦嬷养在身边,阿舅阿妗丁克主义,家里没其他孩子,便将她视若己出。
每逢学校家长会,阿舅阿妗都有一人准时参加,所以同学们自然就把他们当成了袁景的爸爸妈妈。
阿妗夸袁景这个操作很摩登,去父留子,干得漂亮!
这句评语,像一颗软糖卡在喉咙里,让袁景吞不下,吐不出。
她还在迟疑腹中孩子的去留,她现在的情况都生存艰难了,骤然多个孩子,她能养得起么?
即便是养得起,难道也要让孩子跟自己一样,生来便没有爸爸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