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二十多年,实实在在的“白活”!
未轻煦把韩婵从脑子里摘出去,把不相干的女人从他的回忆里扔出去,和他的妻子细说他的曾经。
“未家到我这一辈儿,已是四代单传,我父母成亲两载才生了我。最难的就是我母亲,日日都要看我祖母的脸色过活。”
“父亲知道母亲生了男孩儿,是很高兴的,因他心疼母亲,只打算让她生一胎。一举得男,既全了孝道,也随了私心,能不高兴吗?”
“只是我祖母那个人很是难缠,见不得儿媳妇的日子好过。因她年轻时不得婆母喜欢,也不得夫君体贴,便想把她受过的窝囊气撒在我母亲头上。第一个招数,就是把几个月的我抱到她房里教养……”
“我母亲恪守礼教,从不忤逆祖母,虽然心里难过,还是忍下脾气,将孩子拱手相让。仗着同一座宅院,夫君一心一意,没有其他女人和孩子。自己的亲儿,只是不能日夜待在一起,想见随时都见得着,日子才没有那般难熬……”
“说起母亲,岁晚还真的有一点点像她,规矩,踏实,周到……是难得的贤妻。在很多人看不到的背后,她默默做了很多事。把家经管好,把夫君和孩子照顾好,有她在,我们便无比心安……”
“若是母亲还在就好了,她一定会很喜欢岁晚……”
窗子半开,雨声,风声,伴着男人的柔柔低语,说不尽的安宁与缱绻,吴岁晚听着听着,进入了梦乡。
未轻煦慢慢滑到吴岁晚的被子里,轻轻抱她入怀,睁着眼睛,不知作何感想,天色蒙蒙亮才有了睡意。
雨后的清晨,新鲜又干净,成群的鸟儿飞来飞去,叽叽喳喳,一阵令人愉悦的喧闹。
“夫君,夫君……”
未轻煦翻了个身,通体舒畅,嘟嘟囔囔着:“岁晚别闹……”他还想接着睡。
“夫君,天亮了,早饭也准备好了,不要赖床!”
吴岁晚锲而不舍,推搡未轻煦的肩膀,连声呼唤:“夫君,快起床,快起床,我给你做了很多好吃的。”
“哎呀呀……”
未轻煦捉住吴岁晚作乱的小手,一把将她扯上床榻,做凶恶状,挠女人的腋下。
“小东西,你是不是讨打……还敢不敢扰夫君清梦?”
“哈哈……不敢不敢……夫君饶了我吧!”
夫妻俩闹作一团,直到气喘吁吁才停手。
未轻煦伏在吴岁晚上方,眼神里的欢欣逐渐暗淡,在它慢慢变得悲哀之前,男人连忙翻身下榻,背对着女人整理衣衫。
尽量语气平常,实则语无伦次。
“一会儿……我们去二里外的瀑布……看一看……今早上吃什么?岁晚想去哪里玩?花园里还有一个秋千呢,岁晚见了吗?午后去那里坐一坐也好……最高峰上修了凉亭,上去要半个时辰……”
吴岁晚若无其事,起身下榻,打水投帕子,伺候夫君洗漱。
“我都听夫君的,吃完早饭,先去看瀑布,午后去花园里荡秋千,明天晚间再爬到山顶去看星星,夫君说好不好?”
“好……岁晚说了算。”
未轻煦坐于铜镜前,两手抓着膝上的衣料子,努力地微笑,隐隐地不安。
“夫君,一会儿要多吃一碗饭,免得走出一里地就喊累。”
“不会的……”
“夫君这头发可真好,黑亮柔顺,我都羡慕呢!”
“我看岁晚的更好……”
吴岁晚的木梳,一下一下梳顺了未轻煦的长发,她的言语,也一句一句安抚了男人的烦躁。
新的一天开始了,走着,玩着,闹着,说笑着。爬山,赏景,采药材,荡秋千。
两人手牵手牵了一天,好像粘在了一块儿,晚间睡在同一张榻上,也十指相扣。
未轻煦临睡前想到,吴岁晚是个好女人,一个值得被夫君给予万千宠爱的好女人。
他想与她坦白,把一个不完整的自己袒露在心爱的女人面前,问她可愿接受一场不完整的爱意。
怎么说出口呢?太难堪啦!
又怎么隐瞒下去呢?太残忍啦!
岁晚配得更出色的男人相伴,也配得与一个比未轻煦强百倍的男人相爱。
风花雪月,肆意青春。执手一生,不离不弃。子孙绕膝,静享天伦。
一个女人来人间一趟,理所应当拥有的一切快乐,岁晚一样都不能少。
再等等吧!再快活几天吧!
等回了京城,他再慢慢提起。岁晚愿意更好,如果不愿意……他该怎么办呢?
放走她?强留她?都有可能!
可是……岁晚愿意,未轻煦会更心疼。
因为他的爱,不仅不完整,还不能长远。
这一夜,窗外没有雨声,只有一阵阵蝉鸣与蛙叫。
未轻煦睡得并不安稳,脑子里刮了一夜狂风,为了吴岁晚的喜怒哀乐。
“夫君……夫君……”
熟悉悦耳的呼唤,让半梦半醒的未轻煦疑惑,今早怎么没有听着鸟儿叫呢?
他想翻个身,手脚不听使唤,也许是没有休息好吧!
再一次努力,依然纹丝未动。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猛然睁开眼睛,随之一脸惊骇。
“夫君,我拿你试试手艺,好不好?”
吴岁晚立在床榻边,穿着外出的行套,举着一根银针,笑得娇俏又诡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