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青回来没多久,谭家有喜。
周家那边正在为他们的长房长孙筹备满月酒,周盛为了给孙儿取一个好名字而冥思苦想,陷入困难选择症当中,谭家的喜帖就在这时候送到——谭琅和楚尹稚准备完婚了。
看着那张烫金请柬,周盛不禁怀疑谭家是不是故意的。周家早就发出了满月酒的请柬,谭家偏要抢着先把长子的喜事办了,周盛很想去问问谭耀德是想抢风头么?
谭家真不是故意的。谭琅的婚礼原计划是在下半年,可楚尹稚怀孕了,总不好让她大着肚子行礼,过不多久又得给孩子办酒席吧。
举办庆典活动,谭家在六族里最有经验。他们家的酒店每周都要服务于各种宴席,一场婚庆自然是驾轻就熟。只要选个时间,其他的都能交给酒店的员工负责,保证办得妥当。
但谭琅反对在自家酒店办婚宴。
基于他对那些前女友的不确定性的担忧,就算是为了以防万一,谭琅也不想发生一丁点意外,影响到尹稚对他的观感。尹稚现在不便远行出过国,谭琅决定把婚宴地点放在偏僻的牧场。牧场是楚家的,尹稚是楚家人,用来举办他们的婚礼也合适。只是牧场虽大,房间却不多,住不下多少宾客。这对一些远道而来的客人很不友好。
如此顾虑重重,谭琳免不了对他哥又是一番奚落。几轮商议过后,谭琅得知九州有艘游轮刚完成休整,正好有空当,便决定在那举办婚礼。可以容纳一千多人的游轮,能吃饭也能提供住宿,办婚礼正合适。
谭家选了个吉日,酒店的员工就尽心尽力,把他们少东的婚礼筹备得尽善尽美。若非时间太过仓促,游轮都要被他们重新装修一遍。
婚礼当天,谭琅上午去楚家迎接新娘。宾客在安排下通过码头的安检,先上游轮等候。
排队过安检的客人里面,有位双鬓花白的中年人。他身穿黑色塔士多礼服,配黑色领结,羊绒质地的外套挺括贴服,见多识广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是高定货。那人的气度甚是从容,看起来有一定的身份地位,肤色略深,大概常年在户外活动。在一旁监督的保安组长觉得此人很面生,他衣领上的徽章也不属于六个家族里的任何一家。
保安组长摸不准此人来路,联想到国宴都能被人蒙混进去,他可不想背负失职的过错,便悄悄叫来附近的王振。
很快轮到中年人过了安检门,听到有嘀声响起,王振示意他上前一步,用探测仪礼貌地扫了扫他身上各处,确定是金属扣和手表激活的警报,便请他继续前行。中年人笑笑,说:“怎么办个婚礼,还要这么地戒备森严?”
王振回道:“您多担待。这几年不那么太平,这一船的来宾都是贵客,还是小心一点好。”
“辛苦了。”
中年人点点头,迈步踏上栈道,往游轮走去。
等他走远,王振把探测仪给回属下,保安组长疑惑道:“振爷,这人是谁啊?那徽章我还没见过。”
“何家的。”
“何家?”
“谭家的亲戚。”
王振不愿多讲,让组长回去继续守好。
中年人上了船,穿过人群往里走。
他的家族徽章很快引起一阵轻微的波澜。今天来的基本都是六家族的人,很多年轻人都不认得何家的徽章,便小声议论猜测,以为中年人是七商社的哪一位翡翠会员,又或是谭族长的朋友。
游轮第三层,不少人围着谭耀德夫妇道贺。楚长霖和冉惠瑾代表女方家长,也接受了很多贺喜美言。
谭琳看着楚氏夫妇,一时间有些感触。她身边的周怀民看了下他的脸色,问她是不是晕船。
她愣了下,忙说没有。
“看你像是不太舒服。”
谭琳再次表示没有不适,周怀民才停止了要带她出去透气的举动。楚长霖和冉惠瑾的婚礼,是谭琳印象中最漂亮有趣的活动,可是之后他们的婚姻并不见得美好,这让她对婚礼产生了某种负面联想,却不便在此刻明说,那太破坏气氛。
花鬓中年人走上三层,进了客厅。聚在这里的贵宾见到他,认识他的人都惊讶得忘了说话,原本坐着的人也站起来注视他。中年人像一弯小船,平静而沉稳地划过人潮,最后在几位谭家人面前站定。
“哥。”谭夫人喊。
“家泺。”谭耀德喊。
“舅舅。”谭琳姐弟喊。
谭琳拉过周怀民,为舅舅介绍她的未婚夫。何嘉泺上下打量过周怀民,目光闪动着怀念,含笑道:“允礼的儿子。好,很好。”
不等他跟周怀民说上话,谭夫人走到兄长面前,已是泪光莹莹,说:“还以为你不会来。”
“你儿子结婚,我怎么能不来。是谭琅跟我不亲么?”
谭家几人跟他简单问候完,其他与何嘉泺相识的人便过来叙旧。方宏晔拍了下何嘉泺,道:“风采依旧啊,家泺。”
何嘉泺只是笑过,又与看过来的楚长霖等人点头致意。
客厅里的叙旧有扩大趋势,好几个人叫来后辈,向何嘉泺介绍自家不成器的孩子。
众人很有默契的没去问何嘉泺的情况。何家的人那么多年都没有出来露面,自是因为破了产,在故人面前出现就等于自揭伤疤。今天肯来,当然是因为谭夫人是何嘉泺的亲妹。在座的人,不管以前与何嘉泺的关系如何,自不会在谭家的大喜之日扫兴。
这边的热闹还没消停,有人来说新人登船了。谭耀德希望何嘉泺一起坐下来等着新人敬茶,何嘉泺说什么也不同意。场面顿时闹哄哄地。
等扰攘稍平,穿着礼服的谭琅跟楚尹稚进了客厅。众人见了这对璧人均是眼前一亮,还来不及夸赞,谭琅看到何嘉泺,就快步过去用力抱住,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他是给舅舅发了请帖,却没想到真的能请过来。
何嘉泺看着比他高一截的外甥,笑开了花。他妹妹的第一个孩子,他也倾注了许多爱在谭琅身上。谭耀德都没给儿子当过牛马,何嘉泺能驮着小谭琅爬一下午。
随着游轮启航,谭家的喜宴就在热热闹闹之中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