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元年四月十日,随着年号的更迭,大明帝国迎来了新的纪元。然而,这个新纪元的开端却并不太平。
宁远城内,一场因欠饷而引发的兵变正在上演。身为宁远总兵的袁崇焕为此焦头烂额。
此时,正在宁远衙门办公的辽东巡抚毕自肃,不幸被兵变的士卒们冲进衙门,五花大绑成了一个粽子。
为首的两名大头兵,一个叫杨正朝,一个叫张思顺。杨正朝气势汹汹地质问道:“毕长官,年关一过,我们宁远的士兵们就只领到了不到一半的军饷。我们这些大头兵,上有老下有小,全家老小都指望我们的军饷过活。眼下这情况,你让我们怎么办?”
毕自肃面如土色,结结巴巴地辩解:“各位将士息怒,欠饷一事,并非在下一人之过。朝廷国库吃紧,拨给辽东的银两不足,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少跟我们扯这些没用的!“张思顺粗暴地打断了毕自肃,“银子从哪里来,那是你们当官的事。反正没有军饷,我们就别想安心守城,保卫大明的疆土!”
“就是!毕长官若是再不给个说法,可别怪我们不客气!”杨正朝叫嚣道。
面对气势汹汹的宁远士兵,巡抚毕自肃也是一肚子委屈。他辩解道:“各位将士息怒,欠饷之事,实非我一人之过。朝廷国库吃紧,拨给辽东的银两不足,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少跟我们扯这些没用的!“张思顺粗暴地打断了毕自肃,“银子从哪里来,那是你们当官的事。反正没有军饷,我们就别想安心守城,保卫大明的疆土!”
毕自肃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知道,此时此刻,任何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士兵们已经被欠饷的怨气冲昏了头脑,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无计可施之下,毕自肃咬了咬牙,对张思顺说道:“列位,你们大可搜查宁远衙门,搜查我毕自肃的家宅。若是能找出银子,那就拿去充作军饷。就是有什么值钱的物件,列位看得上的,也可取去抵债。我身为辽东巡抚,就在此担保,你们尽管去做,我赦你们无罪。出了事,我来为你们担着!”
张思顺和杨正朝闻言,互相对视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他们没料到,毕巡抚,竟会做出如此承诺。
“毕大人此言当真?”杨正朝狐疑地问道。
“我毕自肃一诺千金,岂会欺瞒将士?”毕自肃黯然道。
在宁远城衙门里,兵变的士卒们翻箱倒柜,搜寻了个底朝天,却连一两银子都没找着。眼看在衙门讨不到什么好处,杨正朝和张思顺便带着士兵们,押着毕自肃杀到了他的府邸。
毕自肃的府邸坐落在宁远城东,原本有一个威风凛凛的牌匾,上书“毕府”二字,此刻却被士兵们擅自取下,扔在了地上。府门大开,衙役和仆从们被士兵粗暴地推搡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这群暴怒的士卒踏进了府邸。
“快搜!把这毕巡抚的家底儿全翻出来!”杨正朝嚷嚷道。
士兵们如狼似虎般冲进府内,争先恐后地翻箱倒柜。堂屋里,书柜被劈开,一地散乱的书籍;卧房里,衣柜被掀翻,衣物凌乱不堪;就连灶间,也未能幸免,锅碗瓢盆砸了一地。
然而,令士兵们大失所望的是,翻遍了整个府邸,竟没找到什么贵重的东西。没有金银珠宝,没有古玩字画,连一件稍显奢华的衣物都没有。府中陈设朴素得令人发指,俨然一副寒酸官宦的模样。
“怎么回事?堂堂一个巡抚,家里连件像样的东西都没有?”张思顺难以置信地问道。
“回禀头领,小的们把府里上上下下都找遍了,就连地砖都掀开来找了,愣是一点值钱的都没瞧见。”一个士兵惶恐地回禀。
杨正朝和张思顺面面相觑,再看向毕自肃,后者神情淡然,目光坦荡,竟没有一丝慌乱。
就在府邸内一片混乱之际,宁远总兵袁崇焕率领亲兵卫队,将毕自肃的府邸团团围住。
“不好,袁总兵把咱们包围了!”府内的兵变士卒喧哗起来。
袁崇焕曾在宁远力挫皇太极、击退努尔哈赤,威名远扬。此刻见他率兵而来,兵变的士兵顿时慌了神。
被五花大绑的毕自肃见状,正色道:“快把我解开,我有话要说。”
杨正朝和张思顺哪还敢违逆,连忙替毕自肃松了绑。
毕自肃活动了一下因捆绑而略感麻木的手臂,环视府中的兵变士卒,沉声说道:
“诸位且在此静候,我是辽东巡抚,是我让你们搜查宁远衙门和我的府邸。是我对不住大家,没能及时发放军饷。如今这个担子,就由我来担吧。”
被毕自肃的一番话震慑,府内顿时鸦雀无声。毕自肃迈步走出府门,径直来到袁崇焕面前。
“毕大人,听闻那些贼兵去了宁远衙门,我立刻召集亲兵前来,却还是让您受了委屈,被那些贼兵绑架。”袁崇焕忿忿道。
“袁总兵,这些士兵也是迫于无奈啊。“毕自肃摇头道,“我并非被绑架,而是我允诺他们搜查宁远衙门和我的府邸,看能否找出些值钱物件,权充军饷。”
不多时,毕自肃带着袁崇焕走进了自己的府邸。
见到总兵袁崇焕,府中兵变的士卒们顿时惶恐不安,不知这位军中大人会如何发落。而袁崇焕看着这群士兵,心中又气又笑,当下厉声喝问:“你们这些糊涂虫,把毕巡抚的府邸翻了个底朝天,可有什么收获?”
士兵们一个个噤若寒蝉,竟无一人敢答。
袁崇焕冷哼一声,又道:“你们可知当今朝中,户部尚书正是毕巡抚的兄长毕自严?堂堂户部尚书,掌管天下财赋,若朝廷国库充盈,他岂会坐视胞弟在穷乡僻壤,为军饷发愁?又岂会让毕巡抚孤掌难鸣,处此危局?”
毕自肃急忙摆手道:“袁将军言重了,国难当头,军费告急,实非朝廷不周,而是我们力有未逮啊。”
袁崇焕闻言,心中更是钦佩。他转向兵变的士卒,正色道:“本该重罚不饶,奈何毕大人宽宏大量。但今日之事,岂能轻易揭过?为首二人,每人领五十军棍,权作警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话音未落,杨正朝和张思顺慌忙从人群中走出,向毕自肃和袁崇焕叩头请罪:“多谢毕巡抚和袁总兵法外施恩,我等甘愿领罚。”
袁崇焕点点头,吩咐亲兵将二人带下,当众行刑。一时间,府中鞭笞声不绝于耳,杨、张二人的惨叫声中夹杂着斥责声和悔恨的哀求声,叫人不忍卒听。
行刑完毕,袁崇焕才挥手示意士兵们退下。他正要开口,却见毕自肃脸色惨白,摇摇欲坠,连忙上前一步,扶住了他。
“毕大人,你这是...”袁崇焕紧皱眉头。
毕自肃勉强一笑:“无妨,只是这些时日劳累过度,又受了惊吓,有些眩晕罢了。”
袁崇焕心中不忍,搀扶着他坐下,低声道:“大人清廉自守,实乃表率。只是国事繁重,还望多加保重。”
“袁将军此言极是。“毕自肃点点头,“辽东危难当前,军民同殷,我岂能自顾安逸?为国为民,死而无憾。”
两人对视一眼,俱是满眼慨然。袁崇焕知毕自肃向来如此,虽佩服不已,却也不免忧心。他叮嘱了几句,又吩咐亲兵在府中守卫,这才辞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