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过立秋,夏日骄阳似火的势头日渐衰退,秋光轻柔地临沥在云层中,像晨间金风玉露般,透过云层间隙淅淅沥沥洒落九洲。
溪涧清舞自出了太医院大门便思索着,眼睛不由自主注视着正在前方飒踏而行的皇甫秋翼。
似是感受到身后灼灼的目光,皇甫秋翼转过身子看向她,嘴角微扬,露出邪魅一笑。
清舞来不及避开,两人视线相撞在一起。
她看着他的眼睛,深邃得如同深不见底的湖水,剑眉英气飞扬,秋风徐徐吹动了他挡在前额的墨发,俊美无双的眉眼,冥冥之中竟与她记忆中聂卡迪的眉眼重合起来。然而不足的是,皇甫秋翼的鼻子和嘴巴竟意外的普通,好像玷污了这巧夺天工的上半张脸,天神顷刻间落入凡尘的落差感,竟让清舞有些不舒服。
“怎么?”皇甫秋翼默默看了她一瞬,嘴角的笑容咧地大了些,玩世不恭道:“姑娘是看上本王了?作何一直盯着本王。”
清舞注视着他与聂卡迪相似的眉眼,回忆起雪崩当天,聂卡迪把食物塞给她之前,是那般温柔缱绻地笑着,她痛哭着骂他,甚至用手推搡他递过救济包的双臂。他眼里闪烁着落寞,却还是宠溺地笑着,她感受到身体瞬间被束缚进一个有力的怀抱,未尽的哭声淹没在满是情意的吻里面。
视线开始模糊起来,鼻子变得酸酸的。
“哎”皇甫秋翼笑容有些绷不住了,无奈道:“姑娘盯着本王一直看,看罢了都快要哭出来了,这让旁人见了怎么想?还以为又是本王从哪里欠下的风流债呢。纵使本王有十张嘴,这也不好解释清楚啊。别哭了。”
瞧瞧,又回到纨绔子弟的样子了。
若不是溪涧清舞见过他沉着果敢,散漫张扬的一面,还真会被他逼真的演技蒙骗过去。
吸了吸鼻子,清舞缓缓开口:“王爷知道谁是下毒之人对吗?”
皇甫秋翼怔愣了一下,而后懒洋洋地笑了笑,神情放荡不羁:“本王不明白姑娘在说什么。”
“当皇上下令王爷追查下毒之人的时候,王爷没有丝毫的犹豫便应下了。”
“那这又能说明什么呢?”他额角的碎发飞扬跋扈。
顿了顿,溪涧清舞又道:“那民女便换个说法来问,王爷打算如何追查凶手?”
“自然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王爷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王爷有万全的准备能够追查到凶手对吗?”
皇甫秋翼听罢,还未言语,突然向前跨出一步,弯腰凑到溪涧清舞跟前,扇子被他横向执起,抬起清舞的下巴,嘴角微微勾着,似笑非笑,冒着尖的喉头滚了滚:“你这是在试探本王,嗯?”
他的声音本来就好听,上挑的尾音,让溪涧清舞突然紧张起来。
她没有回答皇甫秋翼。
皇甫秋翼眯起了眼睛,上下打量了溪涧清舞一番,带着审视的目光。而后跟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般,嘴角的笑容溢了出来:“以下犯上,本王有权治你的罪。
“下次记住,不要再问了。”
他直起身子,正要转身继续走,清舞壮着胆子,旁敲侧击道:“要是我说,我可以帮助王爷,王爷打算怎么办?”
“本王不是说了嘛,”他一张坏坏的笑脸,连两道俊秀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姑娘不必再过问了,本王说治罪这件事,可不是空穴来风。”
……
回到五王府后,皇甫秋翼在带着溪涧清舞到了储藏室之后,转身便去了书房。清舞请府上下人搬了张桌椅,说明来意后,便挨个为下人诊起脉来。
方才,她确实在试探皇甫秋翼。
因为这种剧毒,明耀国先前并没有类似的病例。太医们对解药完全不知情,她也是仅仅凭借着曾经在西陵国游历的经历,才回忆起解药的配方。
所以这种毒药,有更多的可能性是来自西陵国。
皇甫秋翼若是想在一周的时间内找到毒药的最终源头,定是需要在某一环节追溯到西陵去的,仅凭在明耀国境内追查,怕是永远也无法寻找到真相。
如他那般心思缜密的人,怎么会想不到一周的时间是不足够的呢?所以,要么他大概率知道毒药到底从何而来,要么他有万全之策应对一周之限。
所以才敢轻松应下皇帝的要求,因为他可以确保自己不会受到惩罚。
想到这里,清舞也不知为何,竟是松了一口气。
也不知过了多久,差不多半数的下人已经诊断完了,溪涧清舞有些疲惫,她站起来,伸了伸懒腰。
屋檐上,鸟儿归巢的啼叫声填满了略显清幽的王府,夕阳缓缓坠落的光亮,拉长了她照在地面上的身影,晚霞渐行渐远。
她叫住一位从面前走过的下人:“烦请姑娘告知一下王爷,我先回药铺制作王爷的解药了。”
“王爷此时不在府中,还请姑娘等王爷回府后自行告诉王爷吧。”
“他现在在哪里,我可以去找他。”
“奴才不知,奴才只是奉命行事。王爷在出府之前曾命令我们告知姑娘,如果姑娘打算离开了,要等王爷回府后再离开。”
“那我需要告诉药铺里等我的人,我先回去通个消息再回来王府。”
“五王爷就命令姑娘等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