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秀长明亮的桃花眼,棱角分明的脸庞,而如今皇甫秋翼冰冷的眼神里,有着鹰隼般的凌厉,透着阴鸷的森然之光,身旁的空气因他的出现,寒气逼人。
清舞霎时意识到,这才是真正的皇甫秋翼。
但下一秒便有些惊慌起来,因为下意识去追赶银玄,她此刻并无脱身之法。
几乎是瞬间的功夫,皇甫秋翼便移步到她跟前。
溪涧清舞低着头,脑中还思索着说辞,头顶突然传来一声呲笑。抬起头来,他盯着她,眼神中的漠然和冷淡一览无余。
心脏猛烈地跳动让她有些控制不住,身子亦是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着。
“怎么,要准备说那些‘偶然路过此地’的说辞了?”皇甫秋翼似笑非笑,笑容不达眼底。
清舞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是那么的慌张:“民女只是,循着草药味走到了这里。”
“呵。”
人的声音是怎么透露出阎罗般的杀气的?清舞想不出。
“令姑娘在府内等着,本是打算以礼相赠姑娘的,如今看来,怕不是要换一种谢法了。”
皇甫秋翼打了个响指,清舞瞬间被一群黑衣人围堵起来。
他的声音凌厉而遥远,居高临下道:“有一些话,姑娘若是想说,怕是要到地府里说去了。”
……
溪涧清舞身旁的黑衣人蓄势待发,就等着主子一声令下。离她最近一人,手里的寒刃在月光的映照下泛着冷光。
情急之下,清舞对上皇甫秋翼的眼睛,眉间肃然,强装着冷意翩飞:“殿下若是不怕交易‘六步醉’之事让陛下知晓,但杀无妨!”
这是清舞能想到的,最极端,但或许最有效的办法了。
原因便是,皇甫秋翼在无法判断她是敌是友的情况下,不会鲁莽到一言不合就痛下杀手的。
之所以发这么猛烈的怒气,召集了手下如此众数的暗卫,无非是想让她害怕,甚至诈她几诈,逼迫她自己揭露底细。
“威胁本王?”他周身的冷意更甚了,让她不自觉地抖了抖。
“殿下定是知晓,交易禁品乃明耀国大罪!”
“呵。”
他又笑了,清舞着实有些反感。
每笑一次,她内心的惧意便增加一分,但又不得不面对他。
但奇怪的是,这一声过后,皇甫秋翼再没有做过多反应,甚至只是站在那里,也没做进一步的恐吓。
九月的夜风凉如水,本就未着棉毛外袍的溪涧清舞,渐渐感受到了渗透到骨头里的寒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仍旧没有下令,也没有多言一语,只是似笑非笑地,带着地狱般阴冷的气息,环抱着手臂,看着她。
清舞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什么样的人在遇到威胁,甚至这威胁大概率会招致杀身之祸的时候,还如此般平静,甚至可以说是,漠视着面对威胁呢?
是破解威胁对他来说易如反掌吗?
再或者,简单点,当他知晓自己不久后便会长辞于世之时。
没错,是了!
溪涧清舞瞬间明白过来,虽然并未知晓皇甫秋翼交易“六步醉”到底为何,但他因为中毒在先,许是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才有出此下策,选择铤而走险。
想到这些,清舞反倒是放松下来,没有方才那般对他的惧意了。
紧紧注视着他那双极像聂卡迪的眼睛,她又回忆起不久之前,银玄与他一起讨论的“销颜散”。
“销颜散”会改变人的容貌。而他除了眼睛,其余五官都长得异常普通。
若是这毒解了,若有朝一日这毒真的解了。
他的真容,会跟她记忆中的一样吗?
皇甫秋翼,或许便是聂卡迪的前世吗?
溪涧清舞心里渐渐弥漫出些许希冀,甚至生出了一股为他医治的渴望。
……
“秋翼,怎么等了这般久你也没来?”
书房后方传来一阵略显娇嗔的女声,清舞循着声音望去,银玄领着一位柔情似水,美目流盼的女子走进来。
她盈然笑意如一朵娇艳的玫瑰花般绽放在双颊,鬓边垂下的细细流苏晃出点点柔和光晕,敛衣翘指,珠环相碰,丝丝缕缕流淌出淡淡的妩媚。
“珠珠来此处作甚?”皇甫秋翼冷然的声线里,流淌出一缕暖意。
珠珠。
影湘宫七宫头牌珠珠。
溪涧清舞不曾见过她,而今看来,确实是一位可心的人儿,也不怪乎皇甫秋翼会挥霍千金为其赎身。
只是当她想到珠珠曾为皇甫秋翼抚琴吟唱时,那郎情妾意般的场景,竟令她的心隐隐作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