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清舞回到药铺,天色已极近深夜。
“怎么这般久?”古叔从椅子上起身,温柔又慈爱的声音传来:“怕是累了吧,记得早些歇息。”
“无妨,古叔。今日只是帮忙诊治了一位太医院的病人。”溪涧清舞的声音柔柔的。
“太医院?”古叔有些诧异道:“早些时候只是去给五王爷送药材的,从何处涉及到了太医院?”
于是,溪涧清舞便一五一十地,将今日发生之事向古叔娓娓道来。
古叔听罢,低下头。不知在沉思着什么,眉头紧皱,有段时间没有回应。
清舞自是知道缘由的,她有些委屈。
“古叔,”她的声音如涓涓细流般清沥尔雅:“舞儿知错了,母亲曾让您告诫我,不要与皇室之产生纠葛,如今舞儿没有听话,定是让您恼怒了吧……”
“哎,舞儿啊。
“古叔这不是恼怒,只是担心你受到伤害。
“你母亲说这番话的意图,我想大抵也是害怕你在皇权的争斗中受伤。毕竟在这深宫之中,无硝烟的战争每时每分都在上演,稍有不慎,便会深陷其中啊。”
言罢,古叔重重叹了一口气。
眼见古叔愁容满面的样子,溪涧清舞遂忽闪着清亮澄澈的杏眼,可怜巴巴地看着古叔,瘪了瘪嘴,开始撒起娇来。
“古叔,下次不会了,舞儿会注意的。”
与之前一样,古叔撇过头,扫了一眼溪涧清舞那楚楚可怜的样子,终是不忍心再说教下去了。
“也罢,今后小心些。舞儿翅膀硬了,古叔也管不住喽~”
“哎呀,古叔真是的,说这些丧气话作甚。”
“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古叔宠溺地看着溪涧清舞,边说边摇了摇头,过罢又笑了笑:“早些歇息去吧。”
古叔总是这般宠着她的。
溪涧清舞的目光跟随着古叔步履蹒跚回到房间的身影,内心涌过一阵暖流。
而后又回忆起方才珠珠对她说的那番话来,清舞的神色逐渐凝重起来。
看来需要重点关注下古叔平日里的安危了。
她身形一闪,回到闺房。迅速换了身夜行衣,带上为她量身定制的面具,便趁着朦胧的月色离开了药铺。
……
影湘宫内。
溪涧清舞收起轻功,右脚一跨便步入主宫之内。
四扇楠木樱草色刻丝琉璃的屏风阻隔着来人的视线,绕过屏风后方,方纹木地板上铺着一层厚厚的金丝棉质珊瑚毯。两侧的珊瑚迎门柜里陈列着白玉石精刻雕花马和青玉缠枝莲纹瓶。
一股尊贵堂皇的气息扑面而来。
“宫主今日来影湘宫内是为何事?”听闻随着木门的开合而泠泠作响的风铃声,凌兰阮从面前的楼梯间缓步走下。
言罢,她执起迎门柜边,悬挂在刺绣白鸟图旁的鼓棍,极富节奏感地敲了几回搁置在下方的水鼓。
霎时间,原本空无一人的门厅内,不知从何处闪入些身影来。皆穿戴着紫罗兰色绵帛宫服,见到来人是宫主,便齐刷刷地问了声安好。
溪涧清舞点了点头,淡淡笑了下,说道:“深更半夜传唤各位前来影湘宫内,多是有些劳扰的。
“由此本宫主便长话短说。今日前来,只是接些人手,随同我调查下明耀国五王爷的背景生平;并且,在平日里,请你们替我保护下古叔的人身安全。”
“宫主,这些话,方可随同宫内的信鸽一并传来。”凌兰阮的声音柔和而徐徐。
“今日之事怕是不同于往日,阮阮。”溪涧清舞面露些许凝重,随即纤凝白皙的手臂招呼了几下:“贰号叁号和肆号,你们同阮阮暂且留在厅内,本宫主有话同你们分享,其他人可以先回宫中歇息了。”
“悉听尊便。”
……
“宫主,有件事情需要同您说下……”凌兰阮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遂急急地走近溪涧清舞,玉唇轻启。
溪涧清舞有些不解:“何事如此慌张?”
她凝着凌兰阮的眼睛,前者浓密的长睫毛忽闪忽闪,浅咖色的瞳孔倒映着后者有些焦头烂额的神情,轻轻耸肩,嘴角勾勒出一抹落落大方的笑意。
“阮阮不必慌张,在本宫主面前,但说无妨。”
“……宫主,其实今夜在您来之前,五王爷曾拜访过影湘宫。”
“是指皇甫秋翼?”
“正是他。”
“嗯……”溪涧清舞低头凝了凝心神,微微思索了一番,复杏眸抬眼,芊芊玉指交叉相扣,融融道:“来此作甚?”
“说是……”
“说是来找影湘宫宫主打探一位大夫的底细!”
男子清朗玉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溪涧清舞转过身去。皇甫秋翼绕过屏风,秀长明亮的桃花眼里透着笑意,眉眼全都舒展开来,嘴角勾勒着诱人心魄的笑容,折扇晃开,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