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西陵国已经国灭,而皇慕晚仍在她面前称呼“本公主”,彰显自身身份尊贵,还浅藏了一股不屑;
二是,皇慕晚将自己和皇甫秋翼一并说与,而对于她,仅仅用了一个“同”字,就如同她是顺带的一般。
南宫澈自然听出端倪,有些担忧地看了眼溪涧清舞,见后者似乎未受到影响,便也没再言语。
见皇慕晚离开,溪涧清舞便匆匆走向太医院。南宫澈仍亦步亦趋行在其侧。
“殿下还有何事吗?”溪涧清舞晶亮的眸子映衬着唇角弧光浅浅。
“无事,”南宫澈不假思索道:“本太子不忙回府,送送清舞。”
霎时间,溪涧清舞心中涌过一丝暖流。
南宫澈总是在危难时刻和她脆弱不堪之时,雪中送炭。
就如同她现在这般,虽表面风平浪静,但内心却翻涌惊涛骇浪,焦虑不安。
“南庭国虽同明耀国地形地势各异,但本太子也曾听闻北方战场的惨绝人寰。
被派去北方的军士首先遭受的便是严寒之苦,亦或是水土不服之症,但最可怖的,却是匈奴会不定时突发袭击,尤其夜间。
军士很难有真正睡好觉的时候,甚至精神紊乱者亦有人在。”
南宫澈俊眉微皱,仰头远眺黑云压城的天空,担忧之情尽显。
溪涧清舞与他,有种与生俱来的亲切感,他不由自主想要保护她不受伤害,不明所以。
而如今北上,虽为不幸中的万幸,却也危机重重,难堪登天。
溪涧清舞听罢,眼里泛起点点湿意,既像是安慰自己,亦或者叫南宫澈放宽心般,宽慰道:“殿下不必担忧,臣相信会有真相大白的那天。”
……
五王府门口停放着一辆马车,木制棉覆的盖顶破旧不堪,诉说着经历年代的故事;车轮滚滚便发出震震吱呀声,清舞见车夫上前踢了踢颤巍巍的木轮,竟是坚强如斯。
“五殿下,请等等小女子。”皇慕晚的娇柔从五王府门内传来,十一为皇甫秋翼推开大门,溪涧清舞眼见他一脸冷峻,跨步拉大与皇慕晚的距离。
“请王爷和姑娘们上车。”车夫的声音井然有序。
皇甫秋翼二话不说,跨到后方的马车上,顿了顿,似乎想拉谁一齐,但终是没有再动作。
“殿下,这马车太高了吧,小女子上不去。”皇慕晚的声音嘤嘤不已。
短暂的平静,而后皇甫秋翼的声音幽幽传来:“十一,你帮一把。”
“是。”十一的声音着实有些不情不愿,但还是老实地伸出手,提了皇慕晚一下。
见不是皇甫秋翼帮忙,皇慕晚便又造作地揉了揉手臂,弱弱文文道:“殿下,十一他力气好大,弄得人家好疼。”
“……”
溪涧清舞在皇慕晚身后站着,听着皇慕晚娇弱发嗲的语气,鸡皮疙瘩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尴尬地本想打哈哈,结果眼尖到其他人一样东凑凑西瞅瞅般熟视无睹。
这场面却是好笑至极。
待皇慕晚进了马车,十一伸出手,想要助溪涧清舞一臂之力。
“多谢,不用。”她轻功发动,人便已经稳稳地落在马车之上,正准备掀开门帘进入内室。
“请稍等,皇上有带给溪涧太医的话!”李公公的声音远远。
溪涧清舞不便下马车,便同皇甫秋翼两人一道在车上候着。
“皇上有言,凭借郑太医妙手回春之术,皇甫宫霆的伤势有所缓解,溪涧清舞罪降一等。”
溪涧清舞身形一震。
“那臣……”仍旧要去北方吗?
话还未说完,便被李公公无情的话语打断。
“但是皇上也说了,这罪状仍旧是存在的,只是降了一等罢了,姑娘仍旧是待罪之身,除非查明事情的真相。”
溪涧清舞经历这一起一落,明白这到头来仍是要援助北方,情不自禁叹了口气。
不是害怕去北方,不是害怕那惨无人道的边疆生活,对她来说,还经历过更恐怖的故事;她只是不想同皇甫秋翼两人呆在同一个屋檐下,她害怕看见他瞧她那冷漠无情的眸子,害怕看见他同皇慕晚卿卿我我的亲昵。不想见到,不想再体验他同珠珠一并那令人痛彻心扉的感觉。
只是这些,无人了解。
恍若想起,初见皇甫秋翼那日,那个一身飒飒的男人,宛如谪仙,细长桃花眼,剑眉星目,微微朝她看来,她便失了魂丢了心。
可从此后,那双深邃眼里,尽是肃杀寒意。
溪涧清舞向李公公道谢,便俯身撩起门帘,走入马车内室。
皇甫秋翼深邃的眼神里透出探究的深意,注视着溪涧清舞变幻的神情,让人不明白其所想。
一切准备就绪,李公公站在五王府门口,注视着车轮滚滚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