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涧清舞不是健谈之人,反观皇慕晚却喋喋不休地同皇甫秋翼交谈着,后者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
她转头看向两人。
不得不说,皇甫秋翼真的有吸引女人的资本,传说斜飞入鬓的眉,好似水墨画一般流畅;一双桃花眼,似冰泉般明澈,似寒星般璀璨,似幽潭般深幽。由于中毒,皇甫秋翼的嘴唇和鼻子异常普通股,但透过眉眼,溪涧清舞想象到那完美的面庞:鼻高挺,薄唇朱红,此时微微勾起,带着一抹笑意,很淡,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穿着紧身的银盔银甲,肩宽腰窄,举手投足间,英气盎然。隐在鞘中的剑,谁也不知,出鞘后,会是何种锋利凌烈。
这样的男人,却永远不会属于她……溪涧清舞微微颤抖着,失落之情掩与缕缕秀发之后。
感受到她灼热的视线,男人缓缓转头,唇角挂着淡淡怡人的笑。只是那双桃花眸,看似在笑,眼底却隐含探究,令人不敢直视:“作何盯着本王的脸看?”
溪涧清舞表面平静淡然,心口却醋意一片:“看大名鼎鼎五王爷,同慕晚姑娘着实登对。”
话音一落,皇甫秋翼面色一沉:“话不能乱讲。”
“殿下……小女子,亦觉如此。”皇慕晚表情由方才的惊喜,在听到皇甫秋翼的回应后,委屈巴巴道。
“呵,”皇甫秋翼眼眸如同淬了冰,睇了皇慕晚一眼:“父皇之命罢了。”
溪涧清舞见势不妙,便不再吭声。她想,皇甫秋翼是不是对女人都这般无情。
哦,不对。
他对珠珠便不是如此。那藏尽温柔与宠溺的眉眼,令哪一位女子看了无不嫉妒向往。
只是这次北战,珠珠并未跟来,那皇甫秋翼岂不是,要度过形影相吊的好几个月了。
她这是在想什么,皇甫秋翼定是有办法联系到珠珠的,而她,从本质上大抵是同皇慕晚一样的可怜人罢,所有的温柔付出,得到的却是冷漠无极的应答。
窗外之景从深枝绿叶渐变到北风呼啸,漫天飞舞的雪花将悬崖峭壁冰封雪掩,壁立苍松的崖壁陡峭逶迤,四周的翠柏积雪堆叠,令人目眩。
越往北行,风力呼呼作响,越刮越大,苍穹愈发昏暗,三人即使身着棉衣、脚踩地靴,仍是被刺骨的寒意席卷;地上的积雪刚落下便被重新裹挟,与漫天飞舞的雪花冰屑夹杂在一起,扬起迷蒙的雪尘,耳畔狰狞着野兽般的呼啸,令人心胆俱裂。
皇甫秋翼削薄的唇紧抿,突然冷不丁地,不知向谁朗声道:“这般天寒,你还是赶紧进来吧!”
话音刚落,马车停了下来。就在溪涧清舞不知所措之时,一只白皙的手撩起马车上御寒的绵帘,一位士兵跨步走入散发暖意的室内,跟随着一股令人瑟瑟发抖的寒气。
“殿下,这是……?”皇慕晚迟疑道。
皇甫秋翼没有回应,只是淡淡地,朝刚进来的士兵歉意一笑,那双有神的眼眸里平添了一抹怜惜。
“怎么本王不说,珠珠就真的不进来?”他的目光轻柔内敛,眼神中充满温和之色,关切尽显:“嗯?”
士兵摘下头套和厚重的围脖,抖落身上的皑皑白雪,溪涧清舞瞧下,可不就是珠珠!
千算万算,她也不曾想到能以这般方式带珠珠来到北地。
想想也是,战地险要,道阻且长,此去离京,不知经年才可归乡,这般漫长的光岁,皇甫秋翼怎会遗忘心爱之人。
皇慕晚震惊地瞪大双眼,溪涧清舞见她如此,垂首不语,眼神逐渐黯淡。丝丝缕缕的落寞之色,在她的眸底淡淡掠过,略显哀伤。
“爷在车内有两位妹妹相陪,金口玉言,怕是早就把珠珠的生死抛掷脑后了。”珠珠脱下铠甲,抬眼扫视着皇慕晚,探究与攀比之意尽显;后妩媚一笑,风情万种地转身,见到对面坐着的是溪涧清舞,顿了下,随即手势随意地往外扫扫,示意溪涧清舞靠外坐坐,她要挨着皇甫秋翼。
溪涧清舞没有动。
珠珠见状,撇了撇嘴:“秋翼,人家随同马车走了这般距离,在冰雪中冻得透透地,手脚冰凉,几欲摔倒;溪涧清舞姑娘在车内享受了这么久,怎么给人家让个位置都做不到?”声音娇柔奶奶,但从溪涧清舞听来,语气却是透着尖酸与刻薄。
心中的火气“蹭”就上来了,溪涧清舞水汪汪的灵动大眼,眼眸流转间,闪烁着精锐和不甘光芒。
见皇甫秋翼久久地注视着她,深沉的目光中,充满了无奈。她从他那乌黑明亮的瞳仁中,读出了丝丝的执著。
她内心一震,本想说的话被瞬间压了回去。
那样执着的眼神,若是她不让,他便会为了珠珠,一直盯着她吗?
那样的话,他便太小瞧她了。
他宠着珠珠那飞扬跋扈的性子,是他一厢情愿,但这不能意味着她也要迁就珠珠的意愿。
就如同没听到一般,溪涧清舞拾起茶几上早有微凉的淡茶,轻轻抿了一口,神情淡然道:“着实不巧,前两天我胸口受了极其严重的伤,太医的建议我多加休息,不要走动;
“这座位,我让不了,还请珠珠另寻他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