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秋翼走时,天刚蒙蒙亮。
溪涧清舞想到,古叔此时,将要起床,便马不停蹄赶回了药铺。
刚换上便服,古叔便敲了敲她闺房门,柔声道:“舞儿,小二买了些早点,趁热吃吧。”
“好,舞儿马上就到。”
将房门从内推开,溪涧清舞瞥见餐桌上放着一份今日号外,她顺手捻起顶头的一张油纸浏览几分,细扣字眼,犄角旮旯里一句小字墨印,令她瞬间警觉。
“战神赶赴南庭,边境战乱频仍。”
这才是辉煌宫城下,最厚重的诟病。
百姓看明耀国,“大器蔚为邦家光”;仕人前赴后继奔赴官场,为的是分得这辉煌盛世里的一杯羹;却未曾知晓,杯底,沉淀着无法洗净的陈年老垢。
皇甫秋翼先前征战北地,便是边境混乱强有力的证明。
男子参战,大多是为了谋取功名,壮大势力。
溪涧清舞回忆起“策马节”当日,皇甫秋翼竟能带领宫内近一半的势力,“威胁”南城皇帝减轻她的罪名。
彼时,她仅是被他背后势力惊讶住了;现在想来,这大抵是他隐忍多年,厚积薄发的结果。
但,若是想与皇甫宫霆分庭抗礼,芸芸小官是不够的;皇甫秋翼,需要有绝对话语权的官员归入他的阵营。
现阶段,放眼望去,这类人,皆入皇甫宫霆囊中……
溪涧清舞水剪的双眸一转,绰约之姿,霎那间有了办法。
她先前便想培养阿石,现在终于有了机会。
……
京城外围有一圈巷子,小巷两边是破旧而古朴的长满青苔的院落院墙,冬季里,有些院墙上还遗留着密密麻麻的枯萎爬山虎藤蔓,狭长的阴影下,透着几分凄凉的味道。
入了巷子左转几步,溪涧清舞提着一盏绢灯照亮角落里的路,两边好似有渠水潺潺的声响,滴答滴答……走到石经小路尽头,眼前出现一位青年,正站在家门口等着她,赫然是阿石。
“姑娘……”见到溪涧清舞,阿石冲她微微一笑,唇角的笑意虽然久久荡漾,却有着一丝勉强的意味:“家母,就在里屋。”
溪涧清舞提了提右手的药箱,简单回应一声:“有劳。”
室内陈设简单,抬头见木制房梁,有种摇摇欲坠之感;木制桌椅有些年岁,坐上去微微摇晃;阿石的母亲躺在最里侧的木床上,哦不,应该叫最里侧的榻上,没有一丝生气。
阿石走上前,拿起放在额头用于降温的毛巾,探了探,而后无奈地说道:“又发烧了,今天已经烧了不下两次。”
溪涧清舞轻声安慰道:“相信我,这病是能够医好的。”
言罢,她走上前,先是一一观察与试探了病人的眼白、唇瓣与脉搏;仔细推敲一番,便有了初步定论。
接着,她翻箱倒柜找到一株龙葵,几味威灵仙及零零散散不下十种药材,用石臼碾碎碾散了,倒入一方空空的药包中,递给阿石。
“这病最重要的一点,是要让病人从昏迷中清醒;剩下的,便是长期的吃药调理。
“我先给你开几副一模一样的药包,每日熬制一次,喂给病人服下。
“等她面色逐渐红润,能回应你说的话之时,再来找我。”
阿石与她之间,是通过影湘宫联络的,为此,不会引人注意。
“谢谢姑娘,谢谢姑娘——”阿石眼里的笑意经久不逝,分明含着几分难以描摹的感激。
溪涧清舞杏眼看他,双目澄澈,一笑遗光少:“不必道谢。
“只是我,有一事想询问阿石。”
“姑娘请说——”
“阿石曾向我坦白想出人头地,现在有一个机会……”
阿石瞬间严肃起来:“什么机会!”
“明耀国礼部一月后会组织选拔考试,举国上下男子皆可报名,阿石亦可参与其中。”
“可……一月时间,怕是……”来不及。
溪涧清舞瞳如星辰,目光灼灼,滑腻柔软的墨发飘飘,冰肌玉肤白净柔嫩,冲阿石温婉一笑:“相信我,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