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别浪费了,都洒地上了也不知道接着点儿。”
妹妹端来脸盆,“接着来,之后都泼在那边的菜地里。”
我才看清东南边的墙根下种着看不懂的植物,又走过去看看,是葱?是蒜?这谁知道呢。
这时候院门响,姑奶奶家的表哥进来,居然先浅浅的鞠了一躬,才说,“大人们叫咱去吃早饭了。”
“好的。哥哥,我们这就来”妹妹走过我身边又悄悄的说,“这都什么规矩啊。”
“你可闭嘴吧,就你没规矩。”
早饭是棒子面粥、馒头、咸菜、鸡蛋和看不出是什么的黑乎乎的炒菜,赶紧吃几口悄悄揣了个馒头在怀里。赶去灵堂行礼之后找到妈妈,看着妈妈疲惫的样子甚是心疼。
“妈,昨晚你在哪儿睡的?”
“也不是哪个妗子家,都是女眷。”
“啥是‘妗子’?”
“就是舅妈,你爸爸的舅妈。”
“我爸呢?”
“他们在这守着,估计是轮番睡的。”
我往男人堆里找了找我爸,果然这个家真实劳动力、隐藏大Boss,他跟亲戚聊天那架势仿佛他才是长房长子。这时,我大爷乐呵的溜达过来。
“珍珍,昨晚睡的好吗?”
“还行,大爷。您没休息好吧。”
“我也还行,都倒着睡的。嘿,你知道吗,你大姑喝不了咱这的水,只要一喝本地的水就浑身起‘泛’。”
“那叫水土不服,大爷。我大姑呢。”
“陪你姑奶奶呢,别瞎问了。”
“哦。”
“今天下葬,明天咱就差不多能走,多亏你单位的车了,要不这趟好家伙,火车倒汽车、汽车倒马车的,折腾死了。”
对了,小杨呢?找个没人的地方给小杨打了个电话。
“小杨你在哪啊?姐把你给忘了。”
听那边还没起呢。“姐,您家里给我安排到招待所了,我问了行程,感觉是用不上我。”
“是用不上你,村里这破路走不了您那高级车,有安排就行。吃饭呢?姐顾不上了你,自己照顾自己啊。”
“您甭管了,我听大爷说不是明天就是后天走,我还在下车的地方等你们,行吗。”
“可以,照顾好自己啊。”
挂断电话,抬头看看天,谁又能照顾好自己呢?都说女儿是小棉袄,三爷爷家三个闺女,一个比一个有钱至少是小康以上,却没一个真的去照管老两口,这才以养老为名搬到了乡下,守着老宅、守着祖坟,才有归属感。老人没了可劲儿的哭闹是怕村里的闲话,又有几滴真心的眼泪。
我站在路旁看着田地,这是养育我祖辈的地方,而我却如此的陌生。绿油油的田地里种的是什么?我本该是农民的孩子,祖父进城安了家又生了父亲,父亲生了我,我便是大城市里的娇气小姑。叫我们吃饭的表哥只比我大一岁,终日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耕种,看起来比我大上一辈,我们是一个老爷爷的孩子终有了不一样的命运。
回到本家院子,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棺材,那么厚,那么大。我竟然在自己的语言体系里找不到任何更精确的描述,弧形的棺材板那么厚,这得多大的树木?棺材整体那么大,这得多大的树木?这、这,这该死的地主阶级啊,太不环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