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腐雾中的艰难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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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小酒窝
张渊将军一反常态地主动驾车将张添从港口送到学校,可能是世界局势的紧张和混乱让他觉得应该多花些时间陪陪儿子。
“最近就不要再跑到港口挣零花钱了吧,太危险了——我知道你现在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儿子,拜托,别总是垂头丧气的,总之我是相信都能恢复正常的,很快。”
“你已经说了三个月这样的话了,自从赵渺他们在博览会上失踪,就没有一天正常日子。现在纽特市也不安全了,居然有人告诉我纽特市外面的世界全是他妈的战乱。”张添早就无法忍受,他几乎要把手里的笔记本电脑捏碎,“博览会那天,我眼睁睁地看着徐倬被雇佣兵绑走,我却什么都没有做——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你没必要去想这些,事情已经发生了,谁也没办法改变。”张渊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然后让张添推门下车离开。
几分钟后,张添抱着电脑急匆匆地跑进教室,雅各布教授斜眼瞟了他两下,还说道:“喜欢迟到的张添——又是一如既往在铃响后进教室。”引起了其他学生的一阵哄笑。
“你们当然也知道铃声意味着什么。”雅各布教授刚说完,教室内所有的学生都高高举起自己的右拳,挺直了腰杆,挺起胸膛,然后齐声高喊:
“黑刃团万岁!”
张添对这些思想集权感到极其厌倦,他甚至都懒得去理会雅各布教授所讲述的那些掺杂了许多虚构成分的历史,从他知道纽特市政府的欺骗真相以来,就觉得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事情值得相信了。
雅各布教授站在屏幕前,展示出一些历史照片,然后夸夸其谈:“黑刃团为了正义颠覆了各方政权——那么现在,我们回到战争历史,谁能告诉是哪位军事家发明了跳岛战术?”
“是道格拉斯·麦克阿瑟?”一个坐在靠前座位的白人男孩举手回答。
“莫里斯,你知道这不是正确答案,这个是作废版的答案,考试这么写不会得分,教材已经换成新的,还记得吗?谁能够告诉我正确答案?”
一位棕色皮肤的漂亮女孩举手回答:
“是海因茨·古德里安。”
“恭喜你答对了,安娜。就是海因茨·古德里安发明了跳岛战术,这种战术充分发挥直升机超低空飞行性能好、对起降场要求低等优长,避开敌方防空火力拦截,超越地面障碍,飞抵敌方前沿或浅近纵深,出其不意地实施连续打击,在海湾战争中,黑刃团特遣部队利用跳岛战术切断了伊拉克军队地面部队退路,大大加快了战争进程。这是黑刃团在战斗中赢得影响力的一次伟大的行动。”
“可我还是不明白——去年你告诉我们是美国赢得了这场战争。”女孩不解地质疑道。
“嗯没错,安娜,我们现在称呼这种现象为集体性意识幻觉。在叛乱战争中期,由于面临全面的困境,联军犯下了违背良心的恶行,一个对全人类犯下的罪行。他们让我们忘记了自己真实的样子,让我们相信他们掌控了战局,但如今我们如梦初醒——包括人文历史、自然科学在内的全部认知可能都存在着幻觉的影响。不过,多亏了我们的安德森·哈定前校长,现在的联军最高指挥官,一个真正的救世主,他恢复了他真正的自我,也帮助我们摆脱幻觉的掌控——记住这一点,我们来检查一下现代哲学作业,新纪元的三条思想准则是什么?”
“义无反顾!相信权威!惩罚懦弱!”教室内的学生们齐声说,当然除了张添。
与此同时,张渊驾车返回自己在纽约市A6区候鸟村的住所,当他回到家中,正准备从衣柜中取出军队制服并换装去上班时,房门传来一阵急促而混乱的敲击声,接着,随着轰隆一声巨响,房门直接被穿破。数名全副武装的特勤人员疯狂冲撞进来。
那些骷髅状面具后面传出让人恐惧的说话声:“张渊将军,我们来自黑刃团安全公关,你因被调查出与地球亚特兰蒂斯族有密切关联,而你并没有第一时间上报超自然监察委员会,在此接受逮捕,接受进一步调查!”
学校教授着思想集权的真理,而无辜者被莫名其妙地逮捕——住在这样一个世界有多么神奇,总有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每当你抬起头,总会有战争或是入侵亦或是袭击,人们会说这将“改变一切”,而且“一切都将变得不一样”,我们总是听到这些话,便不再相信它,即便如此,在它真正发生的时候,我们依然会感到吃惊,如今世界真的变了,但却没有变得更好。我们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那将是最糟的部分。
《环球热点新闻》:黑刃团军队介入后的全新联合国际防御部队在拉各斯顺利歼灭一支新日会暴动分子,拉各斯市民为联军的又一次胜利欢呼雀跃。这次事件没有平民伤亡,只有极少的财产损失,这场胜利对我们的新领袖来说来得非常及时。随后有数据表明,自从黑刃团接管联军部队,全球恐怖主义袭击的发生概率降低了近百分之八十五。
《地平线日报》:近日股市新闻报道,商业大亨李宪出席了纽约华尔街交易所的盛大庆典,庆贺股指较上月又创新高。其原因是全球投资者受失业率下降鼓舞——而这都要归功于黑刃团创办的Black.Blade工坊项目所提供的新式刺激消费计划。五个以上“准备就绪”方案,包括建立在美国洛杉矶、中国上海、德国柏林等地的AHS集团机械军团制造工厂,预计将创造二十万以上个新就业岗位。Black.Blade工坊官方军事顾问詹姆斯·加纳将军出席了这次剪彩仪式并承诺这只是美好未来的开始。
张添背着书包在狭窄的街巷中狂奔,在他的身后,有两个持有爆能枪的机械士兵在疯狂追赶,他们就像两块炽热的黑色金属急着接受熔铸,腾腾着震慑人心的恐怖杀气。机械士兵喊道:“嫌犯,站住!黑刃团有令!反抗即死亡!”
就在机械士兵即将擒住张添时,黑暗中闪出一个身影挡在了张添和机械士兵之间。张添认得这个身影——他是厄瑟·欧沃克森,但与他之前认识的那个厄瑟不同的是,眼前的这个厄瑟更加有青春活力,他身穿一套银蓝色的鱼鳞甲,手中拿着一柄不知用什么金属制成的戟状近战武器。
“张添,我知道这很难解释,但现在不是问问题的时候。我猜你肯定是惹毛这些铁桶了,你是不是和抵抗组织有勾结?”厄瑟微笑着说,他轻松地挥舞起武器,然后猛然将它捅进机械士兵的胸口。
等到张添回过神来,厄瑟已经将机械士兵清理干净。厄瑟拍了拍张添的肩膀,然后挥了下自己的胳膊,示意其他同伴从角落里走出来。第一个从巷子里走出来的是马克·洛佩兹,张添认识他,在张添的印象里,马克是个整日不务正业的校园混混,但或许真实的马克并不全然如此。
接下来现身的两个人都是平常只活跃在公众舞台的明星学者,出乎意料地出现在这里:“黑天鹅”艾泽拉·洛伊和“灰犀牛”乔·本内特。这对从加拿大移民到纽特市的夫妇占据着理论物理学、金融分析学和高阶概率统计学的世界顶尖学位,在师霖成功逃出星际前线后,他们立即取得了联系,而如今艾泽拉基本上算抵抗组织的领导者。
“他们为什么要逮捕我?他们昨天甚至逮捕我爸!我们做错什么了?”张添不解地嚷嚷道。
“恐怕他们知道你会产生威胁,只是你暂时还不知道自己的威胁是什么,要知道痛恨黑刃团的人可绝不止你一个。”乔耸耸肩说道,“我们就是抵抗组织,如果你想要活命,就必须跟我们走。机械军团会接二连三地找你麻烦。”
“那现在去哪儿?”张添擦拭着额头的汗珠,他认为眼前的几位他没有理由不去信任。
“临时指挥中心。”马克·洛佩兹将飞行汽车驶到路边,示意各位上车起程,“我的朋友,你恐怕已经没有别的地方可以走了。”
上车之后,张添发现还有几个年纪与自己差不多的年轻孩子坐在汽车靠后的位置上。其中一个澳大利亚裔男孩是与张添同上历史课的,名叫莫里斯·希尔伯特,学习情报侦察和信息分析专业;还有一个俄罗斯漂亮女孩,叫作卡罗莱娜·科库娃,是机械工程专业的研究生;此外是一对中国双胞胎兄弟,哥哥叫魏桐、弟弟叫魏榕,他们比较擅长计算机编程和人工智能。
飞行汽车避开监控摄像头密集的区域,迅速地驶入某工业基地的废弃隧道,像是曾用来进行高能武器试验的,四处都布满了焦黑色的弹坑。即使探照灯依次在隧道两侧开启,张添也分辨不出这个工业基地位于纽特市的哪个区。几分钟后,汽车进入一个仿佛军用人防工事的空间,张添跟着其他人从车上下来,然后就听到有人嚷着:“补给品呢?补给品呢?”
“没有补给品了!黑刃团截断了我们最后的补给渠道,很多武器供应商都被他们查封了,我们去过港口,那里的走私市场甚至都被清理掉了,我们总不可能向黑帮求助。”厄瑟脱下装备对那人说。
脑科学家阿特姆·鲁德列夫缕缕自己的红色胡子,叼起已经几乎燃尽的旧烟卷,暴躁地说:“奶奶的,这群狗养的混蛋玩意儿,没有武器,没有食物,我们这里撑不过一个星期,别忘了还有四百多平民待在地下室里呢!他们也还得吃饭啊。”
“现在可不是心急的时候,阿特姆教授。我们的行动要保持低调,这并不容易,谁都知道干点事情比待在指挥中心等死强,但我们现在不占优势。旧金山基地的抵抗者们也陷入困境,暂时不可能给我们提供援助。”艾泽拉叹了口气说道。
“这个男孩是谁?”阿特姆指指僵住的张添。
“他是我同母异父的弟弟,我们巡逻时发现他被机械军团追捕,就先救他回来了,他的父亲昨天被黑刃团带走调查,据悉还有很多平民被捕。”厄瑟从金属箱中取出一块布子,开始擦拭他那根戟。
“哦,可怜的孩子。”阿特姆吞云吐雾。
“我们从AHS带回点东西,或许有些用处。”马克·洛佩兹取下背包并拿出一个精细的元件,“这是个量子计算机的闪存硬盘,里面有些文件,属于某个名叫徐雷的AHS科学家,据我所知,那人是书呆子徐倬的父亲。我们收到信息去取这个硬盘,重点是发送这条加密信息的人来自旧金山基地,他署名阿方索·巴萨维。”
“阿方索已经离世一个月了,但我想,这个加密信息一定对我们有利,把硬盘送到师霖博士那里。”艾泽拉说道。
师霖返回纽特市后,动用仅剩的集团资源为艾泽拉夫妇打造出这个临时指挥中心,反中微子屏蔽技术可以帮助他们暂时躲避黑刃团雷达的监测,但他们知道用不了多久,已经被黑刃团控制的尖端雷达“海姆达尔”就会发现他们。随后,太平洋基地大部分剩余的武器装备和技术信息都在师霖的安排下迅速地秘密转移到纽特市临时指挥中心。
张添跟着马克从走道进入师霖的私人实验室。师霖背对着坐在实验室靠内的座位上,他正戴着加厚手套维修一件电子耦合器,听到有人进来,他立刻停止了手里的工作,然后转过身来。
“师博士,我们带回来样东西,来自徐雷博士的闪存硬盘,阿方索认为这很关键。”马克将硬盘递到师霖手里,他感受到了师霖此时的疲倦。
但师霖出乎意料地将硬盘丢到一边,然后仿佛神智不清地转回到工作台,“我会看看它的,但可能要等到周五,今天好像是周一吧,总之到周五我肯定会认真研究那个硬盘的,只要外面的人别再打搅我——在这期间,我要把精力放在我对人类最后的贡献上来——将飞机引擎改装成中央空调。”
“拜托博士,你是喝酒了吗?”马克不解地嗅了嗅师霖夹克的味道,他不但证实了自己的猜想,而且还发现了很浓烈的烟草味。
“我女儿失踪了一个月,然后我们被困在这个鬼地方半个月,我喝点酒解乏怎么了?”师霖揉了揉自己布满血丝的眼睛,低声嚷嚷道。
张添靠近说:“对于师冉的事情,我很抱歉。但是师博士,说不定这个硬盘上就有我们解决根本问题的方法,或许我们就能阻止安德森·哈定了。”
“我们已经试图去阻止过了,偷袭上海的黑刃团驻军点当天我们失去了七十九名战士,随后又在突袭朴文琪的研究所时牺牲一百多人,但不论死多少人都无济于事,这必须证明我们错了。”师霖佩上护目镜接着说道,“小伙子,你被骗了,我们都被骗了,我有很多故事可以讲,我女儿和你好像是同学吧?那我劝你别白费力气。”
“我印象中的师博士可不是你这个样子,我们都已经做出那么多努力,为什么却要中途放弃?你本应该是抵抗者们最坚强的精神领袖。”
师霖回过头说:“环顾下四周吧,这地方看起来像是用来拯救世界的吗?至少师氏集团大楼不会像这里一样破败,别傻了孩子,我们不再是英勇无畏的战士了,战争持续了几十年,我也应该找个凉快地方歇歇了。我这可不是失败主义或逃亡主义,我只是一个因为记性好而看清世界真相的逃犯。”
“博士,请你别这样。”马克说。
“无论如何,如今的任务是相互扶持,然后通过自救勉强生存下去,野心确实很小,尽管没办法做得更好,但也足够用了。而且这是我的实验室,如果你们两个年轻人有意见,可以跟艾泽拉小姐或本内特先生提,他们会尽量满足你们的。”师霖说完,示意马克和张添离开了实验室。
艾泽拉·洛伊在深夜醒来,发现身边空着,而且那里的床单已经是凉的,她起身披衣走出房门,和往常一样,一眼就在指挥中心的瞭望塔上看到了丈夫的身影。今晚的纽特市能看到星空,群星的形状和乔·本内特的身影如剪贴画般重合在一起。乔听到了艾泽拉的脚步声,但没有回头。
“亲爱的,你已经失眠好几天了。”艾泽拉轻声说道,她注意到丈夫的一声叹息。
“我们的行动不能再那么鲁莽了,艾儿,不然我们造就的一切——我造就的一切——我不知道,我本以为那个程序可以预测敌人的策略,但……”
“不不,亲爱的,你听我说。你不能一个人承受这一切,那迟早会压垮你的。在悉尼战役之后我觉得这就已经结束了,但我们找到了这里,你带着更多的人来这里,并让它运作起来,你就没有停下来过。”艾泽拉说,她又向前走了两步,靠在乔的身旁并伸手抚起乔瘦削的脸庞。
“无论他们需要什么,还是给他们安全感,还是营造平常温暖的生活氛围,你都做到了。所以别再去顾虑自己的过失,或是担心指挥中心那糟糕的净水系统了。所以,亲爱的,停下来好好享受这一切,好吗?”艾泽拉抚慰道。
“艾儿,所以你说的这些都是关于拯救生命什么的,但这些是一个男人最具魅力的品质,那么现在——闭上你的眼睛。”乔本能地抱住自己的妻子。
瞭望塔上夜晚的寒风试图让人们的身心都降低温度,然而在这寒冷的星夜,这对夫妻紧紧地搂在了一起,深情而又炽热地相吻,嚣张的寒风此刻仿佛也变成了祝福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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