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府别院,大堂之上,书声琅琅,众学生正在齐口誦读《中庸》之《礼记》片段。
“故圣人耐以天下为一家,以中国为一人者,非意之也,必知其情,辟于其义,明于其利,达于其患,然后能为之。何谓人情?喜、怒、哀、惧、爱、欲,七者弗学而能。何谓人义?父慈、子孝、兄良、弟弟、夫义、妇听、长惠、幼顺、君仁、臣忠,十者谓之人义。讲信修睦,谓之人利;争夺相杀,谓之人患。故圣人之所以治人七情,修十义,讲信修睦,尚辞让,去争夺,舍礼何以治之?”
前院堂下,有一个白发老者,正静坐品茗,这人便是顾慈老师晏鸿,字渡雁的富阳大儒。
黑衣男子一路直入前院堂下,晏鸿和黑衣男子四目相对。
晏鸿开口问到:“不知这位先生求见老朽有何事?”
黑衣男子开口说到:“谋份差事。”
晏鸿看着男子,笑了,同时开口说到:“老夫不过一闲野散人,不知有何事可以让先生做?先生还是另寻去处吧。”
黑衣男子开口说到:“老先生,不着急推辞,听我讲几句。”
黑衣男子继续开口说到:“听闻先生广收学生,讲学于家,想在老先生的私塾谋份差事,可分文不取,只要有一住处和三餐食饱即可。”
晏鸿听闻黑衣男子表明心中所想,开始上下打量黑衣男子。
晏鸿一生,不过治学和入仕两件事,入仕随着大旻朝覆灭,社稷分崩,心灰意灭,故而此生的入仕之意便作罢了,因而治学变成了后半生唯一想做好的事,才在这溪山开了私塾授课,学生是晏鸿最关心的一部分了。
听闻黑衣男子想无偿来私塾授课,晏鸿不明其目的,怕黑衣男子有不利学生的目的,心中不免多思量了起来。
黑衣男子看晏鸿不开口说话,同时背对他思虑着什么,以为晏鸿是担心自己的才学,就开口说到:“老先生若是担心我的才学,大可考问在下。”显然两个人没有想到一起。
晏鸿回首,再看黑衣男子,心中觉得黑衣男子从进府上到现在倒是也坦诚,算不得是小人一个,同时,黑衣男子既然提出要考考他,这样也好,就考考他再做决定。
晏鸿开口说到:“既然如此,先生就请坐吧,喝杯茶,容老夫想想。”
黑衣男子不在说话,原本站在柱子一侧的他,径直的走到了案椟后跪坐喝起了茶。
晏鸿看着黑衣男子,心中想:“如此沉静,好,老夫就看看你到底有何才学。”
晏鸿甩袖上坐,开口问到:“苟无岁,何以有民?苟无民,何以有君?先生何解?”
黑衣男子开口回到:“本问原出自《战国策·齐策四》。“苟”即假如的意思;“岁”指的则是一年的收成。这句话的意思是,倘若没有了这一年的收成,老百姓靠什么繁衍生息呢?倘若没有了百姓,又怎么会有君王呢?
黑衣男子停下端起的茶杯,身形重归挺拔,静坐屏气呼吸,神情严肃。
晏鸿看着黑衣男子做和反应。
黑衣男子饮了口茶,开口说到:“顺,前朝当世早该以之为乎。”
晏鸿听黑衣男子一言,又看看堂下的下人,急忙招手打断黑衣男子说到:“好了先生,不必全言。”
接着行礼开口问到:“敢问先生贵姓?这就给先生安排住处。”
黑衣男子开口说到:“凌潇。”
晏鸿大声喊到:“来人。”
老管家快步上前。
晏鸿开口说到:“老丁,在别院为凌先生安排一间干净的客房。”凌潇就起身向着外面走去,晏鸿看着凌潇背影,想必在心中以断定了凌潇身份不同寻常。
翌日清晨,在众学生早课时分,晏鸿在堂上当着众学子面介绍凌潇后,被晏鸿安排给学生授课。
晏鸿和其他授课先生退却,独留凌潇于堂上,顾慈及众同学也就重新开始读书,不过,凌潇和顾慈及众学生皆各怀心事。
凌潇环视一周假读的顾慈及学生,目光落在了顾慈身上,打量着,不过,时间并不长,凌潇显然不想让顾慈起疑心,故而,稍倾便回身站立。
顾慈和众人读的正是:“大哉圣人之道,洋洋乎发育万物,峻极于天。优优大哉,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待其人而后行。故曰:苟不至德,至道不凝焉。故君子尊德性而道问学,极高明而道中庸,温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礼。是故居上不骄,为下不倍。国有道,其言足以兴,国无道,其默足以容。诗曰:既明且哲,以保其身。”
凌潇踱步堂上,闻诵读声止,开口到:“泛泛乎,书生皆读书,何以知读书之意?”
凌潇如此发问,四下书生当然不高兴,便立刻要于凌潇辩论一番。
有人言:“读书自然以兴天下为己任,这是我读书人的大道。”
还有人言:“大道于我们太远,我认为,读书当是为自己,求取功力,光宗耀祖,岂不美哉。”
还有人言:“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不不知自我身份,将无道可有。”
凌潇激起了这话题,却不言语,任由众人讨论,只是眉眼不住的瞄着顾慈。
若是从前,顾慈一定不会主动回答问题,必定是由晏鸿点名才会阐述自己想法的,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今天的顾慈是想回答的。
前些日子,和陶知一别,本就有诸多问题萦绕耳旁,顾慈正苦苦思索而不得,心中也早有多言未与人言,正好趁着今天说出来。
凌潇眼看顾慈将要发言,绥开口说到:“心之所想,道之所往,道之所存,在乎心,心至道亦至。”
众人听闻凌潇一言,皆肃穆注视凌潇,想着凌潇的话,顾慈在一阵寂静中站起,开口说到:“先生,我可以谈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