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况下,顾羨也不好在责备顾慈,只好换了一种恨恨的口气开口说到:“阳儿,叔父知道你孝顺,可是,叔父更想你平安,以后是万万不能再做这招摇的事情了。”
说着,站起身来,走过拉起顾慈,看着顾慈的双眼,抚着顾慈肩膀,四目相对时,顾羨才又动情的说到:“阳儿,来,站起身来,叔父谢谢你,你知道的这些讨我高兴的东西,叔父不需要,既然这尾羽招来的事,那就让他消失吧。”说着便拿出了胸中那支白冠长尾雉尾羽放在了油灯的火上准备烧了。
即便是不知道尾羽的意义,可是,既然叔父顾羨这么郑重其事的来谈这件事,那这尾羽就显的更加重要了。
顾慈看着顾羨的举动,顾慈没有多想,直接激动的喊到:“别,叔父,我听你的,以后一定好好读书。”说着一把拉住了叔父顾羨的手臂。
相依为命,这是顾慈和顾羨这些年生活的写照,实话讲,现在的顾慈,这是他所挣脱不过的情感,他必须要对他叔父顾羨好。
顾羨看着顾慈,开口说到:“阳儿,你好好想想吧。”顺势,把这尾羽也留在了桌角上。
看着桌角的尾羽和他母亲的灵位,脑海中开始有了是母亲带着他去湖边看鸟的情景。
屋外的顾羨看着鸟笼里面纠纠而立的白冠长尾雉,心中没有多么高兴,相反,他的心提了起来,这种感觉,让他回到了多年前,那个时候,他刚带着两岁顾慈来到溪山,那种不安的感觉。
晏府别院堂上,晏鸿和凌潇相对而坐对弈,晏鸿落子之后,便开口问到:“凌先生怕不是寻常教书先生吧?”晏鸿说完话后,就直勾勾的看着凌潇。
凌潇闻言,无任何表情,手持白子,淡定一落,抬头也看着晏鸿。
晏鸿从前几日见面是凌潇穿着,到今日凌潇出手救人,他就以把凌潇的身份断定的八九不离十。
晏鸿知晓,凌潇出现必定是带有目的来的,今天姑且探探口风。
现在看来,所猜不虚,凌潇的抬头,恰恰表明他是有着异常身份的,晏鸿便又执一子,一边缓缓落子,一边开口到:“凌先生,在我老翁这,老翁我只当你是一位教书先生。”话完,子落,第二次抬眼盯着凌潇。
凌潇自然知晓,这话是在提醒他,他晏鸿不会管他的事,但是却也不想这私塾的任何人出事。
凌潇开口说到:“那是自然,我当然只是一位先生。”同时又有一颗棋子落定。
凌潇既然来私塾,那这里面就有他要注意的人,而晏鸿知道了那个人是谁,听闻凌潇的回复,晏鸿很满意。
而以晏鸿来说,历经三朝,虽说不怕着军中之人,却在内心深处是不想和这些人沾染太深的,于是在言语中提点凌潇,不让凌潇乱来,以免招来灾祸。
晏鸿笑了,凌潇也报以一笑,继而都闭口不言,好好下棋。
很聪明的人,都明白,大家看破不说破最好,哪怕以后有事,都有余地转潢。
午夜时分,顾家草屋,顾羨卧房,顾羨于一片漆黑间,身穿一身紧身黑衣坐于床榻边。
侧脸看了眼已经熄灯许久的顾慈的房间,顾羨才起身向着外面走去。
晏府别院外墙之下,顾羨再次确定四周无人,取出方巾蒙面后,脚力轻点便纵身而上,瞬时越过高墙站在了晏府别院之内。
穿亭过廊,顾慈直达凌潇客房,双手扶门,准备推门而入。
屋内的凌潇在顾羨扶门那一刻便醒来,接着凌潇拍床而起,只此一刻间,顾羨便直接飞身过来,冲着凌潇一竖掌,掌风凌厉而刚劲,一点也不像溪山人印象中的文弱茶师傅。
凌潇未曾躲闪,直接迎着顾羨的竖掌而上,两掌相接,内劲相抵,二人被各自承受的力震的各自退后,凌潇蹬碎了床榻,顾羨踏碎了地上的砖,同时伴随着一声声的门窗桌椅,“嘎吱嘎吱”的响声,还有满屋纷飞的纸张。
凌潇站定,于黑夜中看向来人,来人给他的感觉,半是熟悉半是陌生间,凌潇感受到了一种和他相同的沧桑感和凌厉感,与此同时,不明觉厉的喝到:“何人?”
顾羨仅露的双眼看着凌潇,许多记忆涌现脑海,恶狠狠的说到:“你不用管我是什么人,你只要记着,明天一早离开溪山。”
凌潇的眉眼丝毫不为所动,只是淡淡的开口说到:“如果我说不呢。”
顾羨开口说到:“那你就只有一死了。”
凌潇看着顾羨,随性的笑着,同时开口说到:“哈哈哈哈,死,怕是也不能如你愿。”
顾羨看着凌潇说到:“既然如此,我便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说话间,顾羨长拳直入凌潇面门而去,迟快之间,凌潇接招,双臂横挡胸前,破开了直入而来的长拳,双方各拆一招后,手脚相接,打的难舍难分。
两人破绽丝毫未露,可是,顾羨自己心里明白,他实际上已处在下风,一来是,为了不暴露身份,顾羨未曾使用家传武学,二来是,他没有想到,十八年后再见凌潇,凌潇的功力如此精进。
倏忽,见招拆招之间,只是一个出神,顾羨露了破绽,凌潇见状,便抓住了破绽,直接变立掌为回爪,回势之时,爪指部向着顾羨胸胁部击去。
顾羨见状,一记青鹭点水,脚底一点,一侧,一个屈身半回旋,算是躲过了凌潇的这一重招,不过,还是被凌潇的指部抓破了胸前的衣物。
凌潇诧异于来人的武功,同时诧异还有那支从破碎衣服中飞出的白冠长尾雉尾羽。
两人站定,四目相对,姑且不问两人是否知晓了彼此的身份,凌潇还是装有点作吃惊的样子问到:“你怎会淮州顾家的家传武学青鹭点水,还有这白冠长尾雉尾羽?”
顾羨看着凌潇的表情,低头看了眼撕破的衣服,又看着白冠长尾雉尾羽,开口说到:“想必,先生也是顾家故人,既然如此,先生,若是这长羽的主人让你离开溪山,先生是否会离开?”
凌潇看着被他抓在手中的白冠长尾雉尾羽,思付了一下,定定的开口说到:“便是如此,我也还是不会离开溪山。”
顾羨看着凌潇,脚步微微上前挪了挪,小心翼翼的,语气却不似刚才那样平和,多了一份紧逼感:“为何?你该知晓那故人意思的。”
凌潇看着顾羨,一个动作,一个表情,终究还是暴露了,凌潇倒是愈发的平和了,不急不慢,不恼不怒的开口说到:“十八年困居建康城,是活人亦是死人,这种感受你该懂的。”
顾羨听闻凌潇之言,看着凌潇,十八年前的凌潇和而此刻相比,平静的却有些吓人,可能这十八年,对于凌潇来说,真的是太过难以讲述,所以才如此的平静,就如同一潭死水,缓缓的淅出。
也如同自己,早已麻木,如果那支尾羽不出现,眼前的人不出现,他可能也不会去想那十八年前的事。
十八年前,淮州顾家他们家这一旁支,从此在这世上没了,而一同没有还有那水陆之战都骁勇无比的的淮州军,而彼时的凌潇是顾家家将,淮州军中护军,军令皆由凌潇出。
顾羨开口了,他没有再一次的去要求凌潇离开,只是开口讲到:“你要留便留,不过,那孩子是我最后的底线。”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定,顾羨再一次的看了眼凌潇后,黑袍一挥,就飞将了出去,消失在了月色之下。
凌潇起身,看着飞出去的顾羨,眼中闪烁过一丝微光,静静的低头合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