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雾霭沉沉,顾羡早早的站在廊下,手里提着两个纸包。
而几乎一个未睡的顾慈,也被这早晨的阳光晃醒,睡眼惺忪着从屋里出来就看到了叔父顾羡的露雾中的背影。
顾慈停了下来,整理了一下心情,开口到:“叔父……”
顾羡背对着,抬起了手,把纸包递给了顾慈的同时,开口说到:“昨天的事情,该谢谢人家先生。”
顾慈尚未回过神来,只顺势接过了顾羨手中的递过来的茶叶包。
“叔父,昨天的事……”
顾羨没回头,径直离开,留下一句:“你自己想清楚就好了。”
顾慈看着叔父的有着深沉爱与矛盾的身影,弱弱的来了句:“是。”
江南多潮湿,一夜未睡的凌潇站在廊下,看着檐上青瓦上的露水一滴滴落下时,对昨夜的事和黑衣人的身份,凌潇依然猜的八九不离十了,现在的他在等,等着确定自己是对的。
就在凌潇自顾自的伸手准备去接正要滴落下来的小水滴时,身后传来一句:“先生……”
凌潇回头,看着顾慈,眼眸微亮,开口说到:“泽希,有事吗?”
顾慈表明来意,开口讲到:“为昨天的事情,来谢谢先生。”
凌潇道:“无妨,坐吧。”
这是顾慈没有想到的,他来单纯的来表达谢意,没想到凌潇让他坐下来。
顾慈心想无所谓了,既然来了,总归是要寒暄一番的。
顾慈自然的放下茶包坐了下来。
凌潇看顾慈落座,装作无意的说到:“我很好奇。”
陈慈一怔,随后问到:“什么?”
凌潇说到:“你的武学和才识。”
陈慈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凌潇,不免的吃惊,和叔父在一起的这些年,叔父一边把平生所学倾囊相授,一边让他低调做人,整个溪山镇的人都觉得他和这个镇子上的所有孩子一样,没想到,就这几天时间,自己身上的东西便被刚来溪山的凌潇看出了。
想起叔父不时的提醒,顾慈不由的开始警觉了起来。
凌潇看着顾慈,微微一笑,开口说到:“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想必此刻,你对于我,也像那些同样对你身世好奇的人一样吧,警剔。”
确实如此,顾慈惊讶于凌潇的世事洞明,不过,转过头一想既然昨天凌潇救了他,今天又如此开诚布公,大抵上也算不得是叔父口中的那些人,还是听听吧。
顾慈收回了闪烁的目光,开口说到:“先生怕是不单单只同我讲这些吧?”
凌潇眯着的眼,难掩眼中的笑意,沉静的说到:“是,你又猜对了。”
凌潇转头,身体微微倾,隔二尺之余目光所及的位置,抵着顾慈的目光,坦坦然的开口说到:“我要你跟着我学习王道之学。”
顾慈笑了,笑的肆意、轻蔑,却也饱含深意。
转头看着凌潇问到:“先生,学生不过一布衣子弟,即便是掌握了先生的这些学识又有什么用呢?”
凌潇笑了,笑的很轻松,一点也不为顾慈发出这样的问题而忧虑,相反,他高兴,高兴见到这样的陈慈,这样的顾慈意味着在他心中,一直有从他自身的境况出发,继而有对这个世间的感悟。
转头同样凌厉的看着顾慈问到:“你难道真是这么想的?”
顾慈迟疑了,凌潇再一次笑了,“哈哈哈。”随即开口说到:“你心里怎么想的,你最清楚,你想一想,你到底是要像这镇子上的百姓一样,做一介平常的茶农,还是追求你心中的道,做一个改变世道的人,人生的开始,往往就在选择开始的一瞬间,我相信我不会看错人的,我也相信,你不会选错。”
凌潇说着话,便起身离开,只留顾慈一人在亭下双眼迷茫,身体僵直的的看着凌潇远去。
同时,耳边传来诗声“待到春来九月八,我花开尽百花杀。”
历代王朝,治世手段,大抵上难逃哪几种,其中,读书算是最好施行的了。选定合适的诗书子集,用来作为读书人仕途升迁的阶梯,代代相授,让世人思想固化,人也好治理了许多。可是,就怕这世人中有人不读这天下人读书人都读的书,不求这天下读书人都求的道,所以,历代王朝的更迭,却也都来自有想法读书人的气性。
顾羡的肆意教授和学堂的诗书子集碰撞,倒是让顾慈思想也持续碰撞,其实,在顾慈的心里,有些事情他早已不在按这个世道想了。
顾慈回看过去往事,徜徉未来种种,他早就需要改变了,所以,在这一刻他决定去看看,刚才走了的人,到底能带给他什么。
夜晚时分,并未离开别院的顾慈,再次踏入了凌潇休息的园子,而凌潇也以恭候多时。
跪坐在茶案前的凌潇没看顾慈一眼,只是微微一笑,做出了沏茶的动作。
顾慈尚未完全落座,凌潇便开口说到:“尝一尝,这是今早你带给我的茶,看看,想要做一介茶农的你能不能制出这样的茶。”
顾慈闻言,眉头微蹙,似有一丝不快,不过,很快就变的很平静了,似乎什么也没听到,开口说到:“先生不必如此,这对我是没有用。”
凌潇抬眼看了眼平静的顾慈,开口说到:“哦,看来你是真的想清楚了。”说着话,同时把茶盏递到了顾慈面前。
顾慈看了眼他叔父顾羡制的清茶,开口说到:“当然。”
凌潇开口问到:“那么你是如何决定的?”
顾慈说到:“不着急,我有个问题问问先生。”
凌潇换了一副随你便,无所谓的姿态喝着茶,同时提了提神,以便听顾慈的问题。
顾慈直接问到:“为什么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