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据向他宣告了刘彻驾崩的消息,陈述了刘屈㲠犯上作乱的事实,最后出示了符节,命令他“尽发北军之卒,助孤平叛,事成之后,定不负少卿。”
老实说,看着自己父亲用那真诚的语调唤着“少卿”,那深情握着的双手,那恳求的眼神,那事成之后必有重谢的承诺,加上大将军门客这层关系,刘进设身处地代入想了一下,自己要是任安,这个时候,怕不是北军士兵已经全程搜索刘屈㲠了。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任安沉默着接过了太子的使节,又沉默地躬身一礼,然后就折回营地里去了。
自那以后,营门再未打开过。
眼见着太阳已经从天空正中渐渐往西偏斜,空气中燥热的可怕。
刘据还是站在车上,满怀期望的等待着。
汗水从他身上滚滚而下,打湿了袍服。
中途刘进试着问过一次,“有没有可能任安不会助我们?”
刘据的回答也没有了之前在宫中那样的自信满满,“应该……不至于?毕竟,他曾经是大将军的门客啊。”
“虽然这几年,因为他是朝廷重臣,手握兵权,所以我和他之间疏远了。但是他还是门客的时候,我每次去大将军府上玩,总会碰到他和田仁两个。”
“我印象中那时候的他还是很仗义的,他的本性,不至于变化的那么快吧。”
刘进也无话可说,只得继续陪着等。
伴随着汗水从额头滚滚而下,他禁不住发散思绪:自己之前能够靠着自制擦炮和雷霆,让胡骑奉若神明,简直是占了天大的便宜。毕竟谁都不会想到,就下了那么一场雷阵雨……
还是在长安城外!
身边长水校尉的马不安地嘶鸣起来,长水校尉娴熟地拍拍马脖子,“怎么了姑娘?嫌这里太热?再忍忍,再忍忍,回去我就给你洗澡……”
刘进看了一眼,“马有点躁动?”
长水校尉陪笑,“是啊殿下,天太热,这马,我平常太宠着她了,有点受不了。”
“要我说,殿下,还等什么啊?那个叫任安的,平日里就是一个眼高于顶的,我们见到他,向他行礼,他都不带回的,冷哼一声就走了。”
“先皇驾崩,他难道不应该效忠于陛下的吗?现在这么诚恳地邀请他,他还敢给陛下甩脸子!”
“要我说,这种人,就是贱骨头,欠揍!”
刘进笑了,“收收杀气,你也是马上要做将军的人了,好歹要‘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动不动喜怒形于色,可当不成好将军。”
“哎呀,殿下真是文采斐然,这两句说的真妙!不过,‘泰山崩于前’我估计还是会吓得变脸的,麋鹿出现在我左边,我肯定眼睛一眨不眨,一箭把它撂倒!”
刘进被逗乐了,策马来到刘据的面前,“父亲,不必再等了。”
“看这架势,任安应该不会再出来了。”
“现在刚起事,事情千头万绪,都以父亲你为主心骨。”
“在这里,已经耽误太多的时间了。”
刘据喟叹,“的确如此,五年未见,少卿怎么变成了这般模样……”
刘进打断了他的感叹。“父亲,现在不是感怀过去的时候。北军这边,我来尝试继续说服任安。长安之中,还得烦请父亲继续坐镇,备战刘屈氂!”
“儿臣愿意尽最大的努力,再试一次。如果不行,请父亲回去的时候,先按照无法劝服任安做准备吧!”
刘据称是,然后调转车头,依依不舍地离去了。
刘进来到长水校尉身边,“如果下死手,你有信心攻破这座营地吗?”
“殿下就是爽快!”校尉脸上泛起了狂气而残忍的笑容,“我早就想揍这老小子一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