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边搜寻并无所获的禁卫军商量对策。
“把城门关了,量他插翅也飞不出去!”一个士兵说。
“不行,没有陛下授权,擅自关城门可是形同谋反的重罪!”统领恼怒地摇摇头说,“陛下为王后的病去了至圣之地静修祈福,为这点小事打扰他,岂不显得我们无能。传令下去,各城门守卫严格盘查,禁止一切黑人出城,所有车辆和货物都必须彻底搜查,一定要抓到那个黑崽子皮塔提!”
黑孩子——他的名字便是皮塔提——缓过一口气,等士兵走远了,才从屋顶下来,偷了一条头巾披在头上,又顶上一个破篮子,假扮成服役的小黑奴混在人群中,心里琢磨着怎么才能逃出城去。
努比亚在埃及南面,埃及人准保认为他会向南逃跑,南门一定盘查最细。东门外是不毛之地的沙漠,又靠近法老的军营驻地。西边靠近尼罗河,出入来往的人很多,河畔草木萋萋,容易躲藏,肯定也会被重点盯防。只有北门,虽然绕路,倒有可能逃得出去。
于是,尼赫西向北门走去,却不料那里竟也戒备森严,全副武装的士兵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只有没带行李的埃及人得以放行,运货的驴车被逐辆盘查了个底朝天,而想要出城的黑人无论老少都被直接监禁在一旁等候审查。
尼赫西不敢再往前走,只好隐身在墙角里,朝他们的背影吐了口唾沫,喃喃地骂了一句土话。
别无他法,唯有等待,可是等得越久,被抓住的可能性就越大,他不由得心急如焚。
正在这时,一辆往城里送水的驴车恰巧停在了墙角边。运水工背对着他,冲着墙根儿解手。
驴车上装满空水罐,显然是已经送完了水,要出城去。皮塔提望着它,心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猫着腰靠到驴车边,俯身钻进车底,双手抠住车板的缝隙,双脚抵住车板,把自己倒挂在车板下。
运水工解完手,挥鞭催动驴子向城门辚辚驶去。
“停!”士兵一声断喝,吓得他一抖,险些失手摔下来。
车上传来瓦罐的碰撞声。即使那些罐子口小得连猫都钻不进去,还是被检查了个底朝天。
这个过程对他来说漫长无比。他死死抠住车底支撑着身体,手指关节疼得几乎要断掉。
“车底有什么东西?!”
听到这句质问,他血管里的血几乎都冰冻了。他扭头看到一个士兵正朝车底俯下身来。
驴子悠闲地甩着尾巴,长长的带着驴粪臭味的尾毛拂过他脸上,痒痒的直让人想打喷嚏。
如果被发现,死路一条。如果他失手掉下来,结果也是一样。
他决定孤注一掷!
驴子突然“昂昂”叫起来,尥起蹶子,一蹄正中那个士兵裆部,他怪叫一声,捂裆倒下。
即便情势千钧一发,他还是差点笑出声来。一片混乱中,运水工一边骂着驴子一边慌忙驱车逃跑,没有人阻拦。
自由了!
但指尖传来的钻心剧痛很快让他笑不出来了。驴车在尘土飞扬的土路上的每一次颠簸仿佛都在撕裂他细弱的手指,指甲很快渗出鲜血。他死命咬牙支撑着,直到确信自己已经消失在麦德查警察视野中了,这才松手跌落在地上,吓得运水工连声惊叫。
“谢谢你的驴!”
皮塔提叫道,翻身爬起,一头钻进路边的亚麻田。
亚麻密匝匝的绿叶在他周围簌簌地响,叶缘的锯齿刮得他的皮肤生疼生疼。但他顾不上这些。运水工随时可能叫来警察,他得逃得越远越好。
突然,他被一道田垄绊了一跤,脚底一软,精疲力尽地扑倒在地。
刚才极度紧张的神经终于咔地一声绷断,所有压抑已久的情绪一时齐涌上心头,他再也克制不住,把脸颊靠在泥土上,呜咽起来。
湿润的,柔软的,黝黑的,像妈妈的臂弯。他闭上眼睛,眼前浮现了妈妈满是泪痕的脸庞。
但他一瞬间清醒了过来。那不是妈妈的臂弯,而是敌国的土壤。它滋养的是那些傲慢的、可恨的埃及人!
他猛地支起身来。可是起得太急了,一时头昏眼花,身不由己地又趴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