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死!”
纪大罴反应过来,转瞬如风,腾跃到邢泰身后,一刀劈向他脖颈。
邢泰早有防备,水桶粗腰以不可思议地灵巧一拧,重石锤自下而上挥出,后发先至,与纪大罴的石刀轰然碰撞。
纪大罴如遭雷击,握刀的小臂像枯草杆一样脆弱地折断,锤势不减,又将他砸出一丈有余,撞在杉树上,震落一树积雪。
秦穆自然不可能错过机会,他操起只剩半截的断矛,身形夭矫,以刁钻的角度狠狠刺向邢泰的侧腰。
纪大罴紧接着也嘶吼着扑了上去。
损掉一臂反倒彻底激发了他的凶性,石刀前斩时胸前空门大开,完全是以命换命的打法。
两面受敌、左支右绌的危急关头,邢泰毫无慌乱。
他立刻做出取舍——先杀武士头领秦穆。
邢泰猛地调转锤头,仗着身高优势,重锤带起赫赫风声,罩向秦穆的头顶。
秦穆不敢拿脑袋硬接这一锤,只得石矛用力下顿,借着反震,弓腰旋身,险之又险地避开攻击。
纪大罴全力以赴的刀也在此时落在邢泰背部,枯黄的皮肉霎时撕裂,隐约显露体内跳动的脏器,血液不停流淌,将雪地染成刺目的红。
邢泰的筋骨太过坚实,这一刀未能致命。
剧痛席卷全身,他闷哼一声,心生忌惮和退意。
但他深知若只顾埋头逃跑,只会让秦穆和纪大罴陡生穷追不舍的杀心。
于是邢泰双手猛然高擎重锤,砸向秦穆,但腿脚收了几分力,预备随时撤身逃离。
在他想来,以双方的力量差距,秦穆只要不是傻子,就不可能硬接。
但邢泰失算了。
秦穆,偏偏是个执拗的傻子。
在手脚冰凉,浑身战栗的黑暗里,重锤掠起的风声压迫而来,恐惧和绝望都在此刻攀升到顶点。
秦穆却忽然想起那个扭曲地不似人形、却拼着一口气将消息送回的风信子。
想起了姜水畔,烈山氏的老人、妇女、孩童,响彻天际的凄惨哭嚎。
秦穆心潮澎湃,黑暗、恐惧、迫在眉睫的石锤仿佛都远离。
他只想知道,这一矛洞穿邢泰的咽喉时,他是否也会像那些无辜惨死的人一样,无助地哀嚎。
“借尔头颅,祭亡!”
绝命的矛锋划过狠戾的弧线,喉咙传来撕裂的剧痛,邢泰缓缓低头,只看见半截冰冷锋利的石矛。
耳鼻不断有鲜血涌出,魁梧身躯拖着血线砸在雪地,发出嘭的一身闷响,眼前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论体魄,论力量,论经验,邢泰无不稳稳胜过秦穆。
唯独勇气,没有。
“秦大哥,你没事吧?”
耷拉着一条胳膊的纪大罴放下战刀,搀扶起在雪地里摔得七荤八素的秦穆。
“有点疼,但死不了。”
秦穆浑身漉雪,龇牙咧嘴地捂着被刑泰临死的一锤砸得凹陷的肩膀,苦笑道。
见头领战死,余下的夸父族战士潮水般退去。
有熊氏和烈山氏的战士纵然心有不甘,却也不敢去追。
他们可没有夸父族那种无畏风雪的强悍体质和恐怖战力。
秦穆环视四周,交战不过半个时辰,便倒下近六十位战士,活着的也人人带伤。
而夸父族,连邢泰在内,只留下七具尸体。
完全不成比例。
“秦穆,大罴,若非你们斩杀邢泰,再打下去,恐怕要全军覆没。”
姜榆罔依旧心有余悸,欣慰之至看向两位引以为傲的勇士。
“秦穆,我算是服气了,这么大个的巨人都被你杀了。”
同为烈山氏武士头领,他又是炎帝亲侄,姜钺本对秦穆存了些较劲的心思,此番彻底心服口服。
“神农,夸父族战力超绝,为何甘心为蚩尤效力?”
秦穆面无喜色,心中有些困惑和惊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