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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鸣融以为自己会死在梁宫里,却不曾想,还有回到魏国的一天。被接回来后,不知为何父皇竟让他住进了宫里,只是不许他出来。
十三岁这年,一个小太监与人闲聊时不小心说漏了嘴,说顾鸣融的母亲是前朝的荣乐郡主,当时四皇子的发妻,两人恩爱非常。当今魏帝那时还是太子,却觊觎自己的嫂嫂,一日酒醉误事用了强,荣乐郡主便有了身孕。这是当时皇室的一大丑闻,先帝为此震怒,差点废了太子,不过后来到底压了下去,妄自非议的宫人全部处死,至今仍无几人知晓。荣乐郡主也被关进了皇家别苑,十月怀胎,生下了顾鸣融,之后便用白绫自尽,了此残生。当夜,她的夫君四皇子也郁郁而终,追随了去。
有人疑惑,荣乐郡主为何不将孩子滑掉,或干脆怀着它一同赴死。这样的丑事,怎还将孩子生了下来,真是造孽啊。
“轰隆隆——”几道闪电在天空中划出裂痕,一时间电闪雷鸣,倾盆大雨。
“殿下!殿下!不可啊!万万不可啊!”一群太监宫女冒着大雨,上气不接下气,追赶着在雨里奔跑的顾鸣融。
得知这一切的顾鸣融跑了出来,疯了一样往养心殿的方向奔去。他要去找他的父亲,想亲口问问他,他的母亲到底是谁,这些年来所受的屈辱,究竟是为什么。这样大的雨,他眼睛都睁不开,衣袖抹一把雨水,他在雨里狂奔着,哭嚎着,嘶吼着,泪水与雨水交融在一起,尝在嘴里,是苦的。脚踏之处,皆溅起肮脏的水花。
沿途的宫人见了,都大惊失色,议论纷纷,这四皇子怕是疯了,敢抗旨跑出来惹恼皇上,不要命了,伺候他的人可真倒霉。
途经浣衣局。
忽然,顾鸣融猛地撞进了一个怀抱,脑袋一阵眩晕,去路被人堵住。
“殿下,你要去哪儿?”老阿婆掰过他的身子,瞪大着瞳孔颤抖地问他。
顾鸣融早就失去了理智,他试图摆脱老阿婆的桎梏,喃喃道:“你是谁……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找父皇……我要去找父皇,我要去找他!”说着,便大喊了起来。
眼见他就要挣脱,老阿婆拼了命地抱住他,“你不能去!”
“为什么?!”顾鸣融因太过用力,挣脱开后重心不稳,重重摔在了地上,被大雨冲刷的发丝像一道阴霾,挡住了他明亮的双眸。
老阿婆跪了下来,声线发抖快要哭了出来,“你会死的……”
“我要去问他,我的母亲到底——唔——”霎时间,老阿婆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惊恐万分,“殿下,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环顾了四周,没有靠近的宫人,随即抱着他的头,悄声安抚道:“殿下,你想知道什么,奴婢都告诉你,奴婢都告诉你……”
“真的吗……”顾鸣融像是被雨淋糊涂了,目光呆愣地望向老阿婆。随后,又断断续续地嚎啕大哭起来,那撕心裂肺的声音,一声接一声,一阵接一阵,仿佛要把这些年所有的委屈都吐出来。
这件事传到了魏帝那里,他正批阅奏折,扶着龙椅的手一紧,手心蓦地攥紧,眉宇间一瞬染上愁色,待平复过来,手指又一根根慢慢打开,他没说什么,挥了挥手让所有人退下。
后来,那个说错话的小太监不知为何销声匿迹了。
老阿婆将顾鸣融带到了她的处所,为他换洗了一身衣裳,熬了一壶姜茶,裹了一床厚厚的被褥。
顾鸣融呆呆地坐在炕上,他像被人挖去了心脏,成了一个木偶,听着老阿婆将往事一一道来。
当年荣乐郡主来皇宫住玩的时候,老阿婆有幸被调遣去伺候过她。
这荣乐郡主生得倾国倾城,是京畿一等一的美人,她本与五皇子顾翊诚,也就是当今魏帝,一见钟情,互相爱慕。这原本该是一段佳话,可两人也只是私定终身,并无什么人知晓。后来不知为何,顾翊诚当上太子后,荣乐郡主又与四皇子顾翊铭两情相悦,顾翊铭向先帝求取了指婚圣旨,二人一朝成婚,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许是顾翊诚爱而不得,许是觉得遭到了背叛,他才犯下那样的糊涂事。
融这个字是荣乐郡主取的,她希望她的孩子将来成为一个温柔的人,可以融化世间一切的不美好,也可以与这世间的一切相融。
这是老阿婆知道的所有。
从那天起,顾鸣融像变了一个人。
不知道是谁给他的胆子,他孤身一人闯进了许皇后的寝宫,说要与皇后做一笔交易,下人们拦都拦不住。
他闯进来时,黎平正在庭院里与小宫女们放着风筝。看见他,手里的风筝都断了线,她只觉得这个哥哥真好看。
许皇后是不会喜欢被皇上厌弃的孩子的,虽然她只有黎平一个公主。可顾鸣融竟然光明正大地对她说出他想成为太子,想要主动过继到她名下,他们互帮互助,未来继承大统,立她为太后,勃勃野心暴露无遗。
如今前朝后宫风云诡谲,争斗不断,皇上也有好几位皇子了,许皇后不免心动,也惊讶于顾鸣融的气魄。
黎平知道了这是她四哥哥,吵着闹着要母后留下四哥哥。其他哥哥都嫌她是女儿家,不愿带她玩,她想要个新哥哥。
黎平这一推波助澜,倒是稳固了许皇后动摇的心,一晃就是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