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高台间的细绳上,弯曲的直线变成笔直的直线,小幅度摆动的细绳也温顺地变得安静。
“喔——”
欢呼声和叫好声在这一刻到达顶峰!
“厉害呀,不愧是吃杂技这碗饭的人!”唐叶回头去看未原,眼神里还带着不加掩饰的惊讶与好奇,“你也很棒嘛未原,观察力不错!”
“哼哼。”
只是最简单的观察而已,还配不上这家伙的夸赞……未原忍住身体本能想要伸手摸下巴的动作,他不禁想,是不是每一个不常与人交谈的人突然被人肯定后都会下意识地做这个动作?
围观人群高昂的欢呼声盖过了未原转瞬就消失不见的想法。
“未原元叔,咱们该走了。”
唐叶牵起未原的手,拽住情不自禁和周围的人一起连连叫好的元叔的衣角,三两下从前排位置挤出围观的人群。
“元叔,我们继续赶路吧,如果路上继续耽误下去,等到了宅子天都要黑透了。”
唐叶眯着眼仰望正午的烈阳,把未原原本就没有几句的话都抢先说了。
她算是在自我反省吗?不管是不是在反省,反正未原确信,如果路上碰见有意思的东西,唐叶一定还是会第一个凑过去瞧个热闹。
哎……毕竟“好奇”只有经受过岁月蹉跎的中年人和未原没有。
反正未原会牢牢看住这个小姑娘,尽力减少她走失的可能性。
于是一路上,唐叶如愿以偿买到了好看的发簪和新衣。
元叔不得已又去杂货摊铺临时买了两个布包,唐叶坚持要自己背着鼓囊囊的布包,说什么也不肯让未原和元叔替她背着,又于是等他们穿过三条街坊,距离梁文敬为他们安排的住处已经十分接近的时候,唐叶身上穿的衣裳几乎已经完全被汗水浸透,气喘吁吁了。
而她身后,两个大男人步态闲缓,看上去像极了奴役孩子作苦力的家长。
“小姐,院子就在前面了,这些东西都交给我吧。”
唐叶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把肩上的东西甩给元叔,囫囵抹了一把脸上的汗,不顾手心潮湿一片,兴冲冲地朝着元叔所指的宅院奔跑而去:“好累啊好累!我要洗澡!”
未原赶忙小跑着跟上唐叶。
没办法,钥匙在他这儿,他得去开门。
“未原,打个商量怎么样?”
在未原开门锁的间隙,唐叶仿佛揣着一肚子坏水的表情——至少未原瞥了她一眼后得出此结论,眼睛极为真诚地、不躲闪地看着他问。
“你想打什么商量?你先说,说不定我会接受……你的不平等条约。”
“不平等……啊,你是不是已经猜到了一点点?”
“你住正房,我住左边的厢房,怎么样?”
唐叶满意的点了点头:“很有觉悟,我很满意。”
只有门锁反应慢吞吞的,像一个呆头呆脑的木瓜儿。
无论是往左还是往右拧动钥匙,都拧不开它的倔脾气,它倔强地不愿意放“陌生人”进这间院子。只可惜它的倔脾气用错了地方,错在把院子的新主人认成了不怀好意的陌生人。
未原眸色沉沉,扛着大包小包的元叔总算也走到院门前,诧异地观察这把锁,十分疑惑:“不应该打不开啊,这是前天才换的一把新锁,这质量也忒差劲了!”
元叔话刚刚说完,耳边听到“咔”地一声,元叔以为锁终于打开了,定睛看去,却看到未原手里那只剩下半截的钥匙。
元叔顿时陷入了沉默:“……”
唐叶:“未原,你把咱家大门给搞坏了。”
打不开家门就没有办法洗澡,浑身黏腻的滋味真的不好受……唐叶有点急,但也只是瞪着未原。
未原扯了扯嘴角:“你们两个都是什么表情啊……错的当然不是我,是这把锁不愿意放咱们回家。”
“没怪先生,只怪这把锁碰巧生有瑕疵。不过现在天色已经黑透,要想找人临时来修锁估计有些困难,估计只能等等明天早晨我去找坊里的开锁匠把这老锁拆了重配一把了。唉……只是今晚要委屈先生小姐……”
“元叔,用不着委屈不委屈,来把布包给我吧。”
未原把元叔手里的大包小包全部扛到自己身上,他全部用左手拿着,空出一只右手。元叔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这是准备干什么。
未原轻轻吐出一口气,叹息说:“唐叶,看来咱们天生就是翻墙头的命啊。”
唐叶大概猜到未原要干什么。得救的雀跃心情先跃上心头。
未原脚踩着院墙下凸起的那部分借力向上一跃,抓住屋檐带动身体稳稳地落到檐顶上。
“小心!”
唐叶下意识地提醒说。
两坡顶不易保持平衡,是没法子的事,未原在檐顶上微微晃动两下,但很快找到了保持平衡的诀窍,回头若无其事地说:“元叔,屋里面有绳子吗?如果有的话我可以用绳子拉你们上来。”
“有、应该有,在东边……就在你前面的伙房里,应该有。”元叔说话都结巴了。
未原身影消失在檐顶外侧。
没多久,未原拿着一捆绳又回到檐顶上,把麻绳的一头扔到院外:“接住!抓住绳子,我拉你上来。”
“先生小姐,都小心一点!别摔着了!明日早晨这门锁我定找人给修好喽,这样爬墙实在是太危险了!”
确定未原和唐叶都安然落地之后元叔悬着的一颗心才总算放下,他又嘱咐了两人好一会儿,才步伐匆匆地离开。
“终于可以美滋滋地休息了,回家真不容易……小原子,给我烧点水来,我要洗澡。”
“您得学会自己烧,殿下。臣已经乏了。”
未原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经历昨夜一整晚的风波和一整天不停歇的路程……就算他未原是铁打的人,现在也困意缠绕,只想美美的睡一觉。
“哎,好吧小原子,你早点休息。本殿下只能亲自动手……”
唐叶皱着脸,闷闷不乐地和某个上午还说自己不会累的人推开院子里面的垂花门,他沿着左侧的游廊去厢房休息了,唐叶则径直向前走,正方在宅邸的正中。刚走到正房门前,她想到还要去伙房烧一锅开水。
唉,唐叶扯了扯还有些潮湿的衣领,又沿着原路返回。果真是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自己动手远比请某人来帮忙简单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