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朗触眉,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喀喇汗皇帝阿里?”
李敬贞接口道来:“这个消息已在于阗传播开来,语势早已改变,全国皆知刘司徒和李从翰夺权不正,欲杀太子另立新君了。”
慕容朗伸出手指:“我原想亲自陪你走一趟,你这招高明,刘司徒想要偷天换日,怕是不容易,这只是你的前戏吧,要夺位,民间舆论算什么。”
慕容恭缓缓起身,目深且远:“且看,穆萨若借绿林军西势东来,只怕西域才真的要换天了。”
慕容朗手中的哈密瓜“啪”一声掉在桌上,惊惑不信:“你是在说笑吧!”
忽有侍从来报,慕容朗不得不起身去处理公务,偌大的花园中只剩下两人。
李敬贞跪下请罪:“将军,咱们?”
慕容恭制止:“敬贞,明日你便动身。”
李敬贞领命:“是。”想起一事,又补充:“灵月公主被捉往巴拉萨衮,曹司马派了翟绍协助,圣天公主虽已说服曹司马,但敦煌王!”
不久,慕容朗亲来,将一封书信递给慕容恭:“大姐这信来了两日了,这次确实帮不了你,你。”
慕容恭微笑:“大姐好好得当王后就行,曹家、尉迟家的事,慕容家何必探浑水,你去宫中替我谢谢大姐,只是,要让敦煌王知道你站在曹司马那边,是好事吗?”
慕容朗哂笑:“你也知道,咱们家一向低调,出了大姐,在四大家族中亦只能排第二,我省得。”
于阗皇宫最巍峨辉煌的主殿内,宫人们神色紧绷,金册殿那宝座上的年轻太子亦十分不安稳,觑眼瞧着面前的皱折,已是精疲力尽。
自父皇驾崩以来,秘不发丧,奇异诡谲的宫廷争斗摆到了台面上,左妃借堂兄禁卫闯进金册殿,揭发父皇死讯,朝野震惊,百官皆怒骂自己不行仁孝。
司徒刘复、都督樊异借机发难,金册殿差点成了修罗场。母后拿出传位圣旨名正言顺,却被李从翰妖言伪造,门下、尚书、内省分为三派,以刘复、左都督樊异、户部所代表为一派,数自己多年劣迹,行为外强中干,欲改立有军功的二皇子为新君。
另一派以吏部尚书岳丈李哲首先向刘复等人发难,礼、刑、工部官员又为一派,其余文人清流、酸儒唯稳,互不占边,文臣、武将日日朝会争斗不休。
便是回了后宫,也难有片刻安宁,母后多病,为自己苦撑多年,早不掌后宫权势多年,左妃兴风作难,宫廷权谋手段使了个遍,幸太子妃年轻精明,亲去中宫照顾,母后方能安稳,又更换贴身禁卫为其幼弟李翼所率,安全尚得保。
四门守卫禁军之权是父皇生前唯一留给自己的实权,父皇急病驾崩前,涕泪横流后悔没有早日安排生后事,只说慕容恭可安!可是,父皇指明的托孤大臣、自己的挚友现在在哪里呢!
刘复、堂兄借穆萨之名已骗夺了他的兵权,他能及时赶回,这大局可有转换余地!
李从德知道高昌国已列兵数万在灼昌,声缓二皇子,而沙洲,其实并不需要他们做什么,却一点消息也没有,也是,三皇姐嫁的是敦煌前太子曹司马,如今的敦煌王是曹延恭,能来又能怎么样!
太子妃李氏与幼弟李翼商议:“太子缺乏决断,只是如今镇国将军未归,不然,便可添一把猛火,助其登基。”
李翼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这是父亲让我交与你的。”
李氏接过,看罢撕碎:“二哥在李从翰军中,声望不下于其,成与不成就看他的了。”
忽有婢女慌忙来报:“太子妃,不好了,皇后在灵前晕倒了。”
李氏、李翼皆惊,果然又动手了:“快去,皇后怎么样!”
等到了殿中,皇后已被扶回中宫,宫廷女官兰氏已跪着向李氏严明:“皇后在灵前跪了一夜,毒是烛台中的!”
太子妃端美的面孔攸然变色,却压气忍住。
左妃一身孝服,云移步摇地走上台阶,声音娇转魅惑,身后跟着内着金绡公主服,一身孝衣仍美艳绝伦的金月公主:“本宫来看看姐姐。”
太子妃浅浅一笑:“那左妃来迟了。”
左妃玩弄着自己的指甲,掩口轻笑,又作哀怜状:“本宫急急赶来,真怕姐姐一时想不开,随着陛下去了。”
太子妃点头,这披着美人皮从未见老、比身旁女儿还要年轻美艳,宫中横行十数年的妖女今日真是好心,当下扶了一礼:“左妃请放心,您还是担心你的小女儿如今在巴拉萨衮怎么样罢,母后凤体怎会被妖魔侵邪,小人得志,那只是一时的。”
左妃、金月同时变色,灵月素来与亲生母妃、兄姐不睦,此次更是站在了母兄的对立面,现更被阿里所抓,实在是左妃心中一根不能拔的硬刺。
金月公主微笑:“太子妃素来好涵养,今日才知你嘴舌功夫也是厉害呢,只是听说,您近日常与之前的恋人右都督四公子见面,这事,我的太子哥哥知道吗?”
太子妃惊怒交加:“你说什么!”
金月嫣然笑道:“你没听清吗,太子哥哥真是大方,为了皇位,啧啧!”
太子妃声辩:“我要见谁,太子是知道的,金月,你别污蔑我。”
李翼拔刀擦拭,目不斜视:“公主,你在咱们于阗,美貌为全于阗百姓所知。”
金月公主面有得色,却听李翼话锋一转:“灼昌前线军中,盛传镇军将军与你的风流事,只是不知他知不知道,你在京中,可没闲着啊,昨夜就听说左都督府的大公子进出你的府邸,公主,您这到底是要选谁做驸马啊?”
左妃怒极,上前一巴掌打得李翼面色铁青:“你是个什么东西,敢污蔑公主,高昌大军压境,前线又有镇军将军,看你们能耐到几时!”
李翼收刀:“乌合之众能有什么作为,左妃娘娘,您也太成不了气,生起气来,也只会挥巴掌,臣不会,惹急了臣,臣只会杀人,说臣污蔑公主,有谁听到了?”
左妃环视诸人,并无一人响应,阴冷长笑:“太子妃真是好手段,将来定能坐稳中宫之位!”
忽听一深沉男声:“她自然坐得稳,父皇灵前,不可叨扰太过,左妃不知道吗?”
左妃回头,果见李从德龙行虎步,与金月微微行礼,侧身避过走了。
太子妃抹泪,李从德替妻拭泪:“今日,又叫你受委屈了,阿翼,做得好。”
李翼躬身站立一旁,太子妃急道:“被她耽搁了,还没能去看母后,太子,母后她!”
李从德将妻子搂紧,眼中闪过一丝灰败:“母后没事。”
太子妃哀泣:“太子,您要早做决断,臣妾受点委屈没什么,只是不能再让母后受伤害了。”
李从德眼中焕然生气,怒火烈焰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