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影皱眉,“怎么梅香没和你一起回来?”
“风未起,云未聚,人如云,时若风,时机未至,风还未吹,云当未动,人自未至。”
他说话颠颠倒倒,听着费事。但见他背上的药箱虽破破烂烂,却一直散发着淡淡的药材香气。竹影想了想苏羡迷糊地躺在床榻上的样子,示意那人,“你随我来吧。”
这人背后的药箱一角挂着一串铜钱,随着他的步伐,一路叮当作响,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他跟着竹影,也不作声,穿过庭院,从正厅出来,沿着蜿蜒的回廊绕过花园,伴着叮当的声响,走到了梅雪斋。
竹影推开雕花木门,一丝极淡的檀香幽幽扑出,跨过门槛,越过屏风,隔着轻幔,苏羡仍躺在床上,静静睡着。
“啧啧。”
身后之人突然出声,竹影扭头,看见他摇头,心头一紧。
“怎么了?”她轻声问。
“她无大碍,只是受了些风寒罢了,随便抓个郎中给她开个方子,喝两副药便好了。”
竹影心下稍安,又问,“那您方才为何摇头?”
他忽地笑起来,笑声渐响,竹影见他这疯癫样子,急得直摆手,“您小声些,可别吵醒夫人。”
“就怕她不醒。”他淡淡开口,“本破家之身,辛苦遭逢,灾祸至极;却命数突转,旭日东升。然两仪之数,混沌未开,进退保守,志望难达。”他叹口气。
苏羡迷迷糊糊,听见有模糊的声音说什么馄饨,眼睛却睁不开,吞了口口水,嗓中似藏了万千银针,密密麻麻地刺痛。
“柳先生,我……听不大懂。”
竹影巴巴地瞧着,“要不我给您找来纸笔,您记下来,等夫人醒了我拿给她瞧。”
这人又哈哈笑起来,也不知是有何好笑之事,他摆摆手,“不必,你只需告诉你家夫人,旧线已断,不弃何迎新?剪之,方能迎风启程。”
竹影眨巴着眼睛,还不是很懂,只在心里跟着默念了几遍。正欲开口再问,却听见梅香的声音。
“你是谁?”
梅香站在门口,瞪着眼睛盯住眼前这个形迹可疑的人,竹影一愣,“这位不是你请来的郎中吗?”
“当然不是,他这样子哪里像个郎中,倒像个骗子。”梅香打量着,回身一指,“我同请来的郎中回来时,恰好遇到主人。主人问了情况,现下正和请来的大夫在后面说着话。”
竹影从屋里往前走了两步,顺着梅香的手,果然瞧见两人正在院中边走边谈,往这个方向走来。仔细一看,其中一人身后还跟着一个,手里提着药箱,正是风翎。
这……
她看了眼梅香,又看了眼自己带进来的假郎中,不知所措起来。
“你是来做什么的?莫不是来骗钱的?”梅香不客气道。
“你这小姑娘,嘴巴倒是厉害。”这人不惧也不恼,笑呵呵道,“我自然是来替你家夫人瞧病的。”
“你胡说,我请的郎中在后面,又没见过你,你怎么会知道夫人生病?我看你就是来骗钱的!”
江涣在院中已见到梅香站在卧房门口不进去,此时已经走近,就听见梅香似在叱责何人。
“怎么回事?”
他面上仍是一贯的温柔和善,周遭却透露出几分无形的威压来。
“回主人,屋内有一人假扮郎中。”梅香低头行礼道。
江涣闻言朝屋中望去,一位衣衫褴褛之人捻着胡须,笑望着他,眼神却幽深如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