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那人轻叹一声,缓缓开口道,“我本是一片好心,来替你家夫人瞧瞧病,你家这小丫头一上来就疑心我,说我来骗钱。”
他朝竹影努努嘴,“你可以问问这个老实的,我可曾收过半文钱?”
江涣闻言,先行了个礼,“先生恕罪,是在下管教不严失礼了。”面上虽客气,眼神中却带着些冷意,“既然先生已经替夫人瞧过,夫人身体可还好?”
“没什么大碍,风寒罢了。”他负手而立,“不放心,再让你们请来那位瞧瞧便是。”
江涣眼神示意,风翎引着郎中进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郎中忙进了屋,瞧了瞧苏羡的脸色,又把了把脉,向江涣回话,“夫人是受了风寒,按方抓几副药即可。”
江涣道谢,让风翎跟着去抓药,又看向屋中那位。
他衣服破烂,面上倒是神气,一件旧得发白的灰袍,穿在身上也有几分潇洒风流。两袖一甩,背着药箱作势往外走,还伴着几声铜钱相撞之音。
“罢了罢了,病已瞧过,我该走咯。”他冲竹影挤挤眼,“可记住提醒你家夫人我方才所说。”
“先生交待所为何事?”江涣问。
他轻晃头,却不说话。
江涣也不追问,只道,“先生既已出诊,不知诊费如何?我叫人取来。”
“我出诊不为诊费,只医有缘人。”他摇头晃脑,“不过——你要是过意不去,在我这里挂一贯钱以示感谢,我倒也可以收下。”他指指自己药箱一角。
江涣轻笑,从怀中掏出一贯钱,替他挂在原有的一串铜钱旁,“那就多谢先生了。”
这人嘿嘿笑了两声,就要离去。
“我送送先生。”江涣跟上。
“你我本无缘。”走至府门,一路没怎么说话的那人又停住脚步,看着江涣道,“但善人结善缘。我送你两句话。”
“第一句,送给你:刃不淬火,何以断丝?“他唇角含笑,盯着江涣,“第二句,送给你与夫人:镜不隐瑕,方能共鉴。”
说罢,他踱着步,伴着叮当的铜板之声渐去。
“主子,这人有些古怪,可否要查?”本该去抓药的风翎不知又从哪里钻了出来。
“不必了。如今需小心行事,无关紧要之人不要过多牵涉精力。”
江涣声音平淡,看了眼风翎道,“要你抓的药呢?”
风翎忙不迭从怀里把药方取出递上,“方子已经拿到了,属下这就去抓药。”
“抓完药回来去厨房把药煎了。”江涣吩咐道。
“我……我吗?”
“不然呢?我来煎?”他唇角微微上扬,语气如常。
风翎却是低下头不敢多说,“属下遵命。”
当他蹲在厨房里与药罐大眼瞪小眼,肚子里的闷气都化成了蛮力,手上的扇子呼呼生风,几次差点吹熄了炭火。
风翎心中不住地嘀咕,主子才说不要为无关紧要之事牵涉精力,怎么这种随便找个丫鬟就能做的差事也要落在他头上。
一碗琥珀色的汤药渐成,他的额上也冒出不少汗,小心着端起去找江涣。
“主子,药熬好了。”
到了苏羡卧房门口,江涣却止住步子,风翎正欲开口询问,又被他眼神制止。
药香淡淡,蒸腾的热气氤氲散开,江涣于门前静立,视线落在在榻上半撑起身子的苏羡脸上。
她在笑,不知是否因为高热,白皙的面颊上透出淡淡绯红,头发随意散着,有几缕不听话的贴在额前。明明是一副病容,却因她颊上的笑而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