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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血迹未干,姜瑜原本稚气未脱的脸上,有了这道血痕,更显凶气,怒气未消之际,看着真像一只逐渐长大的乳虎。
姜瑜慌忙之间闯进屋内,赵盛之也是惊魂未定,前几日才拉下老脸定下的女婿,可别就这么折了,又开口打破沉默。
“我听闻慕容德的子嗣,都在长安。”
“这些人也太猖狂了!主公刚从京兆府出来,就敢行刺,他们眼里还有王法吗!”赵焕也是气急,破口大骂。
“我艹!瑜哥,让高林去查慕容德的子嗣,查住处,我明日就一锅端了这些余孽!”朱墩跟随姜瑜最久,口头禅也学会了。
“主公,我现在就遣人去查。”高林说完,就要走出帐外。
“且住,这里是长安!况且此时去,也查不到什么,明日,我等去京兆府告官吧!”
姜瑜此时已经冷静下来,叫住高林,缓缓说道。
“我羽林军重将遭遇刺杀,明日,老夫会向陛下上疏,请求彻查。”
赵盛之也附和道,他也认可了姜瑜的处置方法,这里是长安,他们几个要想跋扈,真得掂量掂量。
郑才适时说道:“主公,慕容垂此前一直是京兆尹,贵叔父匆忙上任,府中怕是盘根错节,慕容氏党羽众多,恐怕力有未逮,主公刚出京兆府,便遭遇刺杀,与府中旧人脱不了干系。”
“我懂,高林,咱们自己也得查,就从那间宅子查起,从慕容德之子嗣查起。”
“主公,慕容暐也要查,观此人行事,是个顾头不顾腚的,还有,我们毕竟对长安不甚熟悉,是否可以请权公帮助。”
姜瑜沉吟一阵,说道:“赵伯,还请颁发军令,让高林先去查这三处,不要怕打草惊蛇,也不要有所顾忌!”
赵盛之点头,高林领命而去。
姜瑜又看了看站在一旁,满身尘土,十分拘谨的姜瑾,温言说道:
“阿弟,男子汉大丈夫,遇事切勿惊慌,世道如此,你要慢慢适应,明日我怕抽不开身,我派人送你回家,你将此间事,一五一十地说给十三叔听,可好?现在,回去休息吧。”
姜瑾慢慢缓了过来,用力地点了点头,稍微停顿一下,又看了看此时与宴席之上判若两人的兄长,退出屋外。
一出门就遇到这种危急之事,还是先把人家孩子给送回去吧,姜瑾是否要继续跟着他,看姜宇的判断吧。
“杀父之仇,人家来报,我也没有愤怒的理由,但他既然出手,那就不能再怪咱们无情!”
慕容德子嗣的嫌疑还是最大,众人一时肃然。
“赵伯,我正要与你商议我叔父的提议。”
然后,把姜宇的建议都说了一遍。
赵盛之听完,思索一阵,说道:“阿瑜,京兆尹的提议,当然对你有好处,眼下的长安,将乱未乱,正是建功的时候,但也是未来所有关中乱局的焦点,我以为,太过凶险了。”
朱墩跟着说道:“长安不好,遭人刺杀还如此束手束脚,好不痛快!不如返回秦州。”
赵焕也建议道:“主公,长安城里,亲贵遍地,纵然谋得高位,在这偌大的长安城里,也算不得什么,难免处处受制于人,不能自主,危险更难应付。”
“长安乱了,俺们才有机会,什么狗屁慕容氏,俺看也就慕容垂一个真英雄,不是俺舍不得长安,咱们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有甚好怕!主公被刺,就是现成理由,杀上一批,自然就老实了!”
段索大声嚷嚷起来。
“你个胡人!恁是爱弄凶险!”郑才不服道。
姜瑜闻听此言,冷声喝骂道:“住口!休要如此说话,在我麾下,不分胡汉!”
说完,又补充道:“我很早就说过,议事之时,不分高低,什么都可以说,如今再加一条,不要拿个人之出身说事,在我心里,从来不分胡汉,只问其志,只观其行。
赵都统曾经讲过后赵年间,各族相互仇杀的故事,到最后,所有人都会死!有谁能讨得好来!这便是族群相互倾轧的恶果!
我等先是人,既而才能区分族群,即便是人,那就可以教化,只要说了汉话,能写汉字,认同华夏,那便不再是夷狄杂胡,不该轻视之,正所谓夷狄入华夏则华夏之。”
“好一个夷狄入华夏则华夏之!”赵盛之听完大赞,“还说你不知书,汝若早生上几十年,就为这句话,丞相必然引你为知己。”
姜瑜只是顺口说出,根本不知道这是后世韩愈的话。
或许从淮水岸边起,姜瑜就成了羽林军的主心骨,赵盛之这个名义上的一军之主,或许伤病之后萌生退意,从无怨言,一直默默支撑。
众人再次肃然,段索眼中甚至有泪光闪现。
郑才汗如雨下,下拜赔罪。
“郑参军,我不是针对你,相信你也是一时口不择言,南人习惯而已,给段索道过歉,此事就算作罢。”
“主公,吾今日才知主公之志,多谢主公。”
说完大礼叩拜,起身后又向段索行礼道歉,后者也大度原谅,并不介怀,相反,姜瑜的一席话,让他心中震荡不已。
“不瞒你们,我心中亦是十分纠结,长安确实太过凶险,这张血盆大口,我们这些人,是不够填满的,不如寻个边地,用心经营,以图将来。
但你们可曾注意到昨日西安门外的高大石阙,据我观察,应该是前汉时所造,屹立此地,少说也有四百余年,风吹雨打,阅尽沧桑。
长安如此繁盛,堪称一方乐土,近百年难见,乃是陛下与丞相多年心血,赵都统在其中恐怕都费了不少力气,一旦大乱一起……我不忍心长安就这样,毁于战火。”
姜瑜此话说完,众人都沉默下来,就连赵盛之,仿佛也回忆起跟随王猛治理长安的那些年,官道上成荫的杨柳,总是要人一棵棵去栽种的。
栽种不易,生长耗时,毁坏它,却很容易。
赵盛之回过神来,说道:“也罢,先不忙着做决定,你说权公贪财之事,可是真的?我记得丞相在世,权公颇有清名啊。”
“应该无误。”
“赵焕,军中可有财货?”
“禀都统,就剩下些许金饼铜钱,几匹绢帛而已。”
“唉,穷困至此,难道连行贿,也要去借贷吗?”
众人无奈哄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