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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欲言又止的神情让我想起那只总在坟头打转的灰雀——每当我要靠近,它就扑棱棱飞走,却总在五步外的柏树枝上歪头看我。
林间腐叶没过脚踝时,月光正巧被云吞了。
我解开衣襟露出心口龙形胎记,夜风舔过皮肤时带着铁锈味。
树影里亮起十几对幽绿的眼睛,像飘忽的鬼火。
“借个道。“我蹲下身,掌心贴着冰凉的地面。
腐殖土里钻出条赤链蛇,信子扫过我腕脉,“北坡的狼崽子说你们抢了它的奶鹿。“我喉结颤动,发出幼兽护食时的低吼。
树丛里蹦出只缺耳猞猁,金瞳眯成细缝:“两脚兽也配谈规矩?“它说话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前爪还粘着半片带青鳞的蛇皮。
我突然意识到这些野兽眼里都蒙着层诡异的灰翳,就像被香灰迷了眼的祠堂灵牌。
破空声从左侧袭来时,我本能地团身翻滚。
三根带着倒刺的蝎尾草擦过后颈,火辣辣的疼。
指尖点在地鼠新打的洞穴口,借形符在血管里炸开热流——世界突然变得开阔,腐叶的霉味放大了十倍,四肢涌动着野兔遇见苍鹰时的战栗。
七道灰影从不同方向扑来。
我蹬着裸露的树根弹起,枯枝在头顶碎成齑粉。
腰身在空中诡异地扭动,竟从两只山猫的利爪间隙穿过。
落地时踩到个软乎乎的东西,是那只赤链蛇说的奶鹿——脖颈处四个血洞还在汩汩冒血。
“停手!“我喉咙里滚出熊罴的咆哮,震得树梢积雪簌簌下落。
胎记突然火烧般灼痛,视野里浮现出爷爷临终前的场景:他蘸着符水在我胸口画完最后一笔,窗外惊雷劈断了守了十二年的老槐树。
野兽们齐刷刷后退两步。
缺耳猞猁突然人立而起,前爪亮出时竟闪着金属冷光。
我嗅到它身上混着铁锈味的腥臊气,和那天在李屠夫肉铺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
云层裂开道缝,月光如银匕刺入林间。
我趁机咬破舌尖,血珠弹向最近的老松树。
十二只寒鸦应声惊飞,羽翼拍打声竟拼出段守村人代代相传的安魂调。
缺耳猞猁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哀嚎,眼里的灰翳潮水般退去。
当第一缕晨光爬上树梢时,最后只灰狼叼着奶鹿残骸退回深林。
我瘫坐在潮湿的树根上,发现指甲缝里长出了类似野兔的绒毛——借形符的反噬来得比想象中快,喉头翻涌的血气带着草腥味。
镇口的青石牌坊下聚着黑压压的人群。
张老汉捧着我的桃木镯,皱纹里嵌着未干的露水。
卖炊饼的妇人攥着半块硬馍,油渍在围裙上晕开暗色的花。
“邬...邬先生。“药铺掌柜的缎面鞋尖在石板缝前打转,“昨夜里那些畜生......“
我接过桃木镯时,发现第七道血符变成了暗褐色。
人群突然让开条道,二十几个汉子抬着野猪和獐子过来,猎物脖颈都系着褪色的红布条——这是我们守村人安抚山神的规矩。
“邬尘哥!“扎羊角辫的丫头挤到最前面,捧着陶罐的手在发抖,“娘让我送的蜂王浆,说治咳疾管用。“她袖口沾着新鲜的槐花蜜,和我十二岁那年范灵儿偷塞给我的那罐一模一样。
我摸着陶罐沿口的裂纹,突然听见瓦檐上有爪尖叩击声。
抬头正对上只通体雪白的狐狸,它嘴里叼着片绣有紫藤花的碎布,金瞳里晃着我看不懂的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