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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铜海沸腾的浪涛里,三百个宁明的声音汇聚成洪钟大吕。那些声音穿透星尘,在垂钓者龟裂的躯体上凿出璀璨的裂痕。宁明感到托住自己的手掌正在融化,化作滚烫的青铜液注入脊椎——那是历代弑神者最后的馈赠。
“收竿!“所有声音同时暴喝。
宁明本能地抓住虚空中无形的钓竿,混沌青莲残存的根须突然疯长,顺着因果鱼线刺入垂钓者命轮。他看见自己的手掌浮现出青铜鳞片,每一片鳞都映照着不同时空的弑神场景。当鱼竿甩动的刹那,整片青铜海倒卷苍穹,浪尖上站着无数持剑的虚影。
垂钓者终于露出真容:祂的面孔由七十二面青铜镜拼凑而成,每个镜面都映照着宁明绝望的瞬间。那些镜面突然同时龟裂,裂缝中伸出缠绕星砂的触须,“你以为逆转因果就能逃脱?每个弑神者都是鱼线上的...啊!“
话未说完,宁明手中的钓竿突然具象为玄冰剑。剑锋裹挟着沸腾的青铜液,沿着因果线逆流而上。垂钓者的触须被寸寸斩断,断口处喷涌的不是血液,而是无数尖叫的星屑。那些星屑里漂浮着林轩破碎的剑鞘、白芷染血的罗盘,还有三百个轮回里散落的记忆残片。
“这才是弑神术的真谛。“宁明的声音与三百个自己重叠,玄冰剑突然融化重组,化作白芷曾用的星轨仪。仪盘转动间,垂钓者体内的青铜齿轮开始倒转,那些被祂吞噬的文明残影从齿轮缝隙中渗出,化作锁链缠住祂的命轮。
垂钓者的镜面面孔突然全部映照出白芷的模样。每个白芷都在微笑,指尖凝结着星砂拼写的古老咒文:“你以为我们没算到这一步?“三百道星砂咒文同时亮起,在垂钓者体内形成坍缩的漩涡。
宁明感到胸腔剧震,混沌青莲的残根突然开花。这次绽放的不再是青色莲瓣,而是三百六十五枚青铜骰子,每枚骰子的六面都刻着林轩教他的剑诀。骰子暴雨般砸向垂钓者,在触及其躯体的瞬间化作剑阵,剑锋上流转的竟是白芷推演过的天机轨迹。
“不可能!“垂钓者的镜面接连炸裂,祂的核心处浮现出令宁明窒息的景象——浩瀚星海中,所有青铜殿正在互相吞噬。每当一座宫殿湮灭,就有新的因果线缠绕在垂钓者的钓竿上。而那些本该被弑杀的神明,此刻正端坐在更高维度的星穹,微笑着投下新的饵料。
宁明突然明白了一切。他松开钓竿,任凭混沌青莲的根须刺穿自己心脏。当青铜液从七窍喷涌时,他听到了林轩最后的声音:“记住,剑锋所指即是饵料,亦是鱼钩。“
垂钓者的惨叫声中,宁明化作一道青铜闪电,顺着自己体内倒流的因果线刺入星海。他所经之处,那些互相吞噬的青铜殿突然静止,殿内的弑神者同时抬头,手中的兵器全部调转方向刺入虚空。无数道弑神之力汇聚成河,顺着宁明开辟的轨迹轰向垂钓者本体。
“你们这些...虫子!“垂钓者的身躯开始坍缩,星尘凝聚成最后三根鱼线试图翻盘。但当鱼线触及宁明的瞬间,白芷留下的星砂咒文突然具象成罗网——那是用三百次轮回的因果编织的囚笼。
宁明在燃烧。他的弑神命轮已经支离破碎,但每个碎片都映照出同伴的面容。当垂钓者被囚笼彻底封印时,他看见林轩的玄冰剑从星尘中升起,剑柄处嵌着半枚青铜骰子;白芷的虚影则在星轨仪上轻轻一点,所有青铜殿开始逆向坍缩,化作滋养新世界的星火。
“该醒了。“这次是林轩的声音。
宁明坠落在柔软的青草地上,鼻腔里充斥着苍梧山熟悉的松香。他颤抖着抬起右手,掌心的衔尾蛇图腾正在褪去青铜色,露出底下金色的神纹。混沌青莲的残根在胸腔里生根发芽,开出的却是半朵冰莲、半朵星蕊的奇异植物。
十里外的山道上,背着玄冰剑的林轩正在与白芷争论星轨推演的结果。少女突然若有所觉地回头,星砂编织的发带在风中散开,化作“小心鱼竿“四个闪烁的字迹。
宁明笑了。他捡起地上一截枯枝,枝头挂着露水凝成的青铜骰子。当骰子坠地的瞬间,三个不同时空的倒影在露珠里流转:持竿垂钓的自己、血战青铜殿的战神、还有在星穹尽头播种新世界的农夫。
山风卷起他染血的衣袂,露出腰间不知何时出现的鱼篓。篓中星尘闪烁,隐约可见垂钓者被压缩成光粒的残影。宁明轻轻叩了叩鱼篓,里面传出沉闷的诅咒:“你会成为新的垂钓者...“
“不。“宁明望向山道上打闹的同伴,将鱼篓埋进混沌青莲的根部,“我们会成为咬断所有鱼线的——“
最后一个字被山风搅碎,化作青鸟振翅飞向星海。在凡人不可见的维度里,三百座青铜殿的废墟正在重组,坍塌的廊柱上爬满反抗命运的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