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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透明的气幕在雨中缓缓张开,男人在喉咙深处爆发出高亢的吼叫,那声音和那些黑影的私语一样,来自浩瀚无垠的远古,带着无尽的力量和令人心碎的悲壮。气幕笼罩到的地方,时间的流动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按下了慢放键,变得极其缓慢,似乎连风和雨都变得粘稠起来,黑影们的动作也慢了下来,一切就像一部被无限拉长的慢放电影。只有男人自己没有受到这诡异时间流速的影响,他返身挥刀,踏步、滑步,水花在脚下缓慢地溅起,像是被定格在空中的梦幻泡影。影子们浓腥的黑血缓慢地溢出,都暂时地悬停在空气里,仿佛浓墨漂浮在水中,如梦如幻却又无比惊悚。墨色里男人的刀光就像一只灵动的银色飞燕,在黑暗中穿梭、飞舞,每一次闪烁都带着死亡的气息。
楚子航从未想到一个男人会如此威风凛凛,而这个男人,竟然是他的父亲。在这一刻,他心中对父亲的敬仰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这份敬仰中,还夹杂着深深的眷恋与不舍。
二人终于拼尽全力扑进了车里,路明非果断地窜到驾驶位,手忙脚乱地尝试启动引擎。他的双手因为紧张和恐惧而微微颤抖,钥匙在锁孔里发出慌乱的碰撞声。楚子航扭头冲着雨幕大喊,“爸爸!”那声音里充满了焦急与担忧,仿佛要穿透这无尽的雨幕,将父亲拉回到自己身边。
忽然间,他有种奇怪的感觉……风筝线断了。那是他和男人之间的风筝线,在很长很长的时间里,他只有隔很久才会见到男人,但始终有一根无形的线在他和男人之间紧紧相连,维系着他们之间的亲情。可现在,这根线毫无征兆地断了,一种强烈的不安和失落涌上心头。
男人没有跟他一起往回跑。摆脱这群黑影之后男人已经毅然折返,义无反顾地奔向了奥丁。奥丁贴面上的独目突然爆发出滔天的怒火,雷霆般地怒吼:“悖逆之辈,竟敢愚弄神明。”那声音如同滚滚天雷,在雨夜中回荡,震得人耳鼓生疼,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震碎。
那些拿到箱子的黑影已经疯狂地反扑回来了,男人的领域也扩张到笼罩所有人。但奥丁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他的动作没有慢下来分毫,他猛地拔出Gungnir,狠狠击出,一时间闪电流窜,整个世界仿佛都被这股强大的力量所震撼。一瞬之间,无数次刺击如疾风骤雨般袭来,这支在神话里永远会命中目标的长枪,它的每一记突刺都带着暗金色的微光,弧形的光线围绕着男人,向着他的不同要害疯狂攻击,仿佛一场密集的流星雨,照亮了黑暗的雨夜,却也带来了无尽的死亡威胁。
男人根本不理睬那些如潮水般涌来的黑影,他在这致命的“流星”雨中灵活地闪避,挥着刀飞速旋转,踩着黑影高高地跳起来,向着奥丁奋力劈斩!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奥丁的头颅,他要用自己的力量,向这所谓的神明发起最猛烈的挑战。他的眼神中透着坚定与决绝,仿佛在告诉奥丁,即使面对神,他也毫不畏惧。
突然,他的背上忽然涌出大片的鲜血,在雨水的冲刷下,迅速扩散开来,如同一朵盛开在黑夜中的凄美血花。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坠落下去,重重地落在黑影之中。被他闪过的“流星”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如同萤火虫回旋飞行,从背后无情地击中了他。奥丁冷酷地收回了Gungnir,黑影们则步步紧逼,将男人团团围住。
路明非心中猛地一惊,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儿子!开车走!”男人猛地回头对楚子航吼叫,他的浑身蒸腾起浓郁的、血红色的雾气,在这雾气中,他的身影显得更加模糊,却也更加悲壮。那血红色的雾气,仿佛是他燃烧的生命,在向命运发出最后的抗争。
楚子航瞬间明白了,男人只是要把包围他们的那些黑影都吸引到他自己身边去,他用自己的生命作为诱饵,只为了给儿子和路明非争取一线生机。
路明非望着这个男人,他忽然知道了小恶魔正太说的是谁要被永远地留在这里了。一种深深的悲痛和无力感涌上心头,他的眼眶瞬间湿润了。
“要听话!记得你答应我的事。”男人血红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奥丁,那眼神中充满了仇恨与不屈,却是在对楚子航说话,他嘶吼着,声音在风雨中显得如此凄厉,“如果我死了,我留在这个世界上的东西只有你,你如果也死了,我在这个世界上就什么都没有了。还有路明非,带着子航离开,我相信你。”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带着对儿子深深的牵挂和对路明非的信任。
“一定,叔叔。”路明非感觉自己的黄金瞳正如烈火般燃烧。
“儿子,要相信老爹,你活下去,我们才有再见的日子。”男人活动着流血的胳膊,那模样,就像把生死都置之度外了。“你留在这里,老爹还有一些大招用不出来啊。”
“那台车很棒的,九百万的货色,他妈的花了那么多钱的东西,神都挡不住!”男人随手砍死一个扑上来的死侍,嘶吼声穿透了暴雨。
楚子航盯着没有钥匙的中控台,一瞬间,他懂了男人刚刚跟他炫耀的是什么。这台车,有三个人能唤醒引擎,而他,是第三个。
“启动。”楚子航用尽全身力气,喊出这两个字,泪水夺眶而出。
这头战痕累累的黑色猛兽的引擎咆哮起来。
“做得好极了,儿子!”男人举刀,声如雷霆,仿佛要把这天地都震碎。
路明非琥珀般纯净无暇的黄金瞳中流转着霞光,他熟练地倒档起步,车飞速后退。
迈巴赫撞击在一层若有若无的雨幕上,旋转的风拍在车身上,四周水壁挤压过来。十二缸引擎拼命吼叫,达到了最大功率,却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按住,无法推动车身离开这里。
“嘿!神!芝麻开门啦!”男人咆哮着把长刀掷向八足骏马的马头,Gungnir再次击出,男人跃起,被无数金色流星包围,好似要冲破这无尽的黑暗。
水壁的力量瞬间减弱,迈巴赫咆哮着冲破了它,没入浓浓的夜色中。
楚子航的脑海里一片空白看着前方,路明非驾着车飞奔在雨中。车内音响不知何时又开了,女儿在和父亲对唱,歌声悠悠地飘荡:
女儿,亲爱的女儿,我给你的安排并没错,
我把你嫁给豪门的儿子,
一旦我老去,他将是你依靠的男人,
他还小,但他在长大。
他忽然听懂了这首歌,那是男人对他的期许,是深沉的父爱。他是儿子还是女儿都不重要,男人把他送入了豪门,因为男人对自己的人生没有把握。男人希望儿子能过得好,将来有所依靠。
这是个永远生活在双重身份中的男人,他只在很少数的时候凶猛凌厉,在多数人眼里他是个没什么本事的男人。
但是那凶狠凌厉的一面他又不敢暴露给儿子,于是他只能以司机的面目出现,偷空接儿子放学,他能做到的仅限于此。许多次他开着这辆迈巴赫等在校门外,可是看见那辆奔驰S500开进来了就缩缩头离开,他相信自己的“女儿”有了依靠,然后他远远地逃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