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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的唇贴上我后颈时，翡翠镯子突然发出蜂鸣般的震颤。
我望着梳妆镜右下角缓缓漫开的水渍——那是红袖按我吩咐泼在墙根的煤油，此刻正被某种液体晕染成淡红色。
玛瑙梳子滚落在青砖地面的瞬间，我借着弯腰拾取的姿势，将袖中微型相机滑进妆台夹层。
温墨言的手掌覆在我发间，冰凉的翡翠镯子贴着我后颈，激得我打了个寒颤。
“孩子们都爱吃你做的桂花糖藕。“我借着整理披风系带的动作，将藏着糖纸的腰封暗袋转向外侧。
温墨言的手指在狐裘毛领上顿了顿，指腹擦过我耳垂时，顺势勾走了那片烫手的糖纸。
寅时的梆子声混着风声穿过回廊，我把温二爷的心声碎片拼凑成完整的毒计。
红袖蹲在炭盆前拨弄银霜炭，火光映着她袖口沾染的煤油渍——那是方才墙根下淡红色液体留下的痕迹。
“墨言。“我转身时撞进他怀里，龙涎香混着松烟墨的气息裹住鼻腔，“若是......若是我们有了孩子......“喉间残留的血腥气让我声音发涩。
他扣住我腕骨的力道突然加重，翡翠袖扣硌得我生疼：“婉婉的孩子，定是温家最尊贵的小主子。“灯笼透过窗纸在他侧脸投下摇晃的光斑，我看见他喉结滚动时，脖颈暴起的青筋蜿蜒如毒蛇。
晨雾漫进雕花窗棂时，温老太太房里的李嬷嬷送来碗黑黢黢的汤药。
药碗边缘沾着半片金箔，与温二爷昨日衣摆的绣线如出一辙。
“老太太说少夫人该补补身子。“李嬷嬷枯树皮般的手掌按在我肩头，指甲缝里嵌着佛香灰。
红袖正要接过药碗，我腕间的翡翠镯子突然发出蜂鸣，血丝纹路像活物般爬上小臂。
温墨言从月洞门转进来，军靴踩碎满地白霜。
他手中把玩的瑞士怀表叮咚作响，表链缠着今晨我塞给他的糖纸：“李嬷嬷，这补药闻着倒像天津卫黑市流通的避子汤。“
老太太的龙头杖敲击声从正厅传来时，我正将半碗汤药浇进罗汉松盆栽。
墨言用身体挡住众人视线，指尖蘸着药汁在窗棂上写了个“叁“——温三爷院里新来的账房先生，正是天津卫赌场的二掌柜。
午后的日头照进祠堂，温二爷搀着温老太太跨过门槛。
檀香混着腐木气息扑面而来，我盯着供案上那盏前清宫碗，碗沿残留的鹤顶红在阳光下泛着诡谲的蓝光。
“听说婉兮昨日在佛堂昏倒了？“温老太太捻动沉香木念珠，浑浊的眼珠扫过我平坦的小腹，“温家宗妇的身子骨，可关乎整个家族的运势。“
温二爷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绣金帕子飘落在我脚边。
帕角绣着英商会标志性的船锚图案，与胶卷里普鲁士军旗的流苏纹路完美契合。
红袖俯身拾帕时，袖中暗藏的微型相机发出轻微咔嚓声。
戌时的更漏声里，我翻出妆奁底层带血的帕子。
煤油灯将帕面血迹映成褐紫色，那些凌乱的血点恰好拼出津浦铁路货运图——正是温三爷经手的军火运输线。
院墙外忽然传来细碎脚步声，温如烟走调的《摇篮曲》混着蒸汽钟嗡鸣飘进窗缝。
我迅速将铁路图拓在宣纸上，墨迹未干的图纸被突然闯入的冷风掀起一角。
“嫂嫂怎的独自描图？“温如烟捧着鎏金珐琅手炉倚在门边，鬓间珍珠步摇随着她歪头的动作轻晃，“听闻慈幼局最近收到批西洋奶粉，包装盒上的德文标识......倒是别致得很。“
我腕间的翡翠镯子骤然发烫，血丝纹路已蔓延至肘弯。
红袖端着杏仁酪闪身进屋，瓷碗重重磕在黄花梨桌面上：“表小姐当心，三太太最闻不得杏仁味。“
子时的梆子声惊飞檐下寒鸦，我望着妆镜中自己苍白的脸色。
温墨言推门带进的风雪里裹着电报局油墨味，他军装下摆沾着星点火药末——正是英商会货轮特有的黑火药残渣。
“明日慈幼局要给孩子们拍合影。“他替我卸下翡翠耳坠时，指尖擦过耳后那粒朱砂痣，“听说新来的摄影师......尤其擅长拍摄集体照。“
镜中映出我们交叠的身影，他修长手指状似无意地划过我藏在袖中的微型相机。
窗外银杏树的枯枝突然发出脆响，六角宫灯的光晕里，温二爷蟒纹长衫的下摆掠过西跨院月亮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