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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三刻的阳光斜穿过正厅雕花窗棂，我在袖中掐着缠足布誊抄的密信。
赵子谦站在幕僚最前头，皂靴上沾着西跨院的红泥——那处廊柱新漆未干，正是藏檀木箱的好地方。
“保定商会的檀木箱，箱底该有四方火漆印。“我将誊抄布条铺在黄花梨案几上，胭脂染红的字迹渗进木纹，“赵先生袖中那串钥匙，敢不敢开西跨院第三间库房？“
蓝震霆的佩剑突然出鞘半寸，寒光映出赵子谦瞬间惨白的脸。
温墨言不知何时立在我左后方，月白长衫下摆还沾着晨露，想来是连夜查验了商会马车。
“上月廿三入库的二十箱南洋米...“赵子谦强作镇定地翻开账册，手指却在“英商通运“的朱砂印上打滑。
我忽然剧烈咳嗽，帕子落地时故意露出暗红血迹——第四次动用能力的反噬来得正好。
蓝若曦抢着要捡帕子，藕荷色袖口擦过案几墨砚。
我按住她手腕，银匙尖头正抵着她藏在袖中的半截钥匙：“妹妹这鎏金匙，倒与父亲剑鞘纹路般配。“
正厅陡然死寂。
李嬷嬷端着的桂圆茶在托盘中晃出涟漪，枸杞浮沉间，我看见蓝震霆拇指摩挲剑柄的旧伤——那是教七岁的我装填子弹时划破的。
“开箱！“蓝震霆的暴喝惊飞檐下麻雀。
两个亲兵抬来的檀木箱砰然落地，箱盖上未干透的英商漆印糊在红泥里。
温墨言忽然上前半步，用身体挡住可能飞来的袖箭。
赵子谦突然扑向多宝阁，却踩到自己散落的账页滑倒。
我掀开织金马面裙夹层，昨日塞进的缠足布飘落在地，露出用眉笔描画的真账目。
蓝若曦想抢，绣鞋却碾碎了昨夜沾在赵子谦靴底的茉莉花瓣。
“好！
好得很！“蓝震霆剑尖挑起赵子谦腰间算盘，哗啦散落的檀木珠里滚出三枚袖箭。
温墨言的手突然覆上我颤抖的指尖，他掌心的薄茧蹭过我昨夜咬破的伤口。
蓝若曦跌坐在太师椅里，并蒂莲裙带扯断的玉坠滚到我脚边。
我拾起染血的耳坠，银钩上还沾着西角门的爬山虎叶汁：“妹妹那夜说去佛堂添灯油，怎的鞋底沾着保定商会的红泥？“
正厅鎏金自鸣钟忽然报时，惊得蓝若曦打翻茶盏。
蓝震霆扯下她颈间翡翠璎珞砸在地上，飞溅的碎片划过赵子谦抽搐的脸。
我数着第七片碎玉落地，听见温墨言喉间压抑的叹息——他青玉扳指正压着我脉搏狂跳的手腕。
暮色染红窗纸时，蓝震霆将黑漆木匣推到我面前。
匣中乌木枪套的磨损痕迹与我枕下那柄勃朗宁吻合，只是多了张泛黄的船票。
温墨言替我绾发时，菱花镜映出他袖口暗红血迹——那是我咳在他月白衣襟上的。
前厅传来板子着肉的闷响，混着蓝若曦断续的哭喊。
我摩挲枪套里带齿的旧弹壳，突然想起生母模糊的容颜。
温墨言将银哨系回我颈间时，铜锁机关轻响，父亲书房的西洋座钟正指向母亲当年溺毙的时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