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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上文）
喉间的血腥味突然变得粘稠。
我数着赵子谦落在青石板上的脚步声，指甲掐进檀木梳齿的凹痕里。
第三道裂痕在梳齿表面绽开时，太阳穴传来钢针戳刺般的剧痛。
“赵先生来得正好。“我扶着黄花梨圈椅起身，账册被袖风带起一角。
温墨言用膝盖抵住我发颤的小腿，药香混着他袖中潮湿的墨味，盖过了我后颈渗出的冷汗。
赵子谦的皂靴停在鎏金屏风外：“大小姐查账三日，想必已理清军马损耗的糊涂账？“
他腰间玉佩碰撞的声音像毒蛇吐信。
我借着转身取茶盏的动作，将浸过白矾水的帕子按在账本夹层——褪色的松烟墨迹显出一串北漠文字，正是三日前温墨言从信鸽腿上截获的密文。
“上月军马草料报损四百石，可马厩新增的二十七匹战马...“我将誊抄的粮草簿甩在案上，墨汁溅上赵子谦的云纹绶带，“倒像是用西北风喂大的。“
蓝震霆的玄铁扳指叩在紫檀桌面。
温墨言突然抓起我藏在袖中的白狐皮订单，指腹擦过北漠商队的火漆印：“岳父可认得这个？“
赵子谦的喉结滚动两下。
我趁机将最后三根檀木梳齿插进账册装订孔，牛皮封底应声裂开，露出夹层里泛黄的舆图——北平城防驻军标记处，赫然印着蓝若曦的胭脂指痕。
“这些狐皮货单的墨迹，与二妹妆奁里的密信...“我抽出蓝若曦房中找到的描金信笺，北漠狼图腾的爪印与赵子谦私印重叠，“赵先生教若曦临摹颜体字时，没教她换支笔？“
李嬷嬷手中的茶盘摔在地上。
赵子谦猛地上前两步，被温墨言用砚台压住袖角：“先生小心，这松烟墨可贵着呢。“
我强忍着头颅里翻搅的痛楚，将染着金疮药的纱布扔在舆图上：“上月兵部巡查前夜，马厩失火烧毁的草料堆里...“温墨言突然轻咳一声，我瞥见他袖口渗血的抓痕，话锋急转，“赵先生可知被烙铁烫伤的马匹，蹄铁会留下特殊纹路？“
蓝震霆霍然起身。
我拔出插在发髻间的银簪，挑开账册封皮夹层——北漠狼图腾的烙印拓片，与马厩幸存战马蹄铁的缺口严丝合缝。
“押下去。“蓝震霆的声音像生锈的刀鞘擦过青砖。
赵子谦被两个亲兵架住时，突然盯着我笑出一口带血的牙：“大小姐可曾数清过，将军府屋檐下有多少个燕子窝？“
温墨言猛地攥紧我的手腕。
他掌心滚烫的温度让我想起昨夜昏迷前，那些混着血腥味的呓语里，确实提到过南墙根第三棵槐树下的燕巢。
亲兵拖着赵子谦穿过回廊时，晨雾正漫过蓝若曦绣楼的红漆栏杆。
我数着铜漏里坠下的玉珠，在第二十颗珠子落进铜壶时，听见温墨言用气音说：“你今日第三次了。“
蓝震霆翻动舆图的沙沙声盖过我的抽气声。
温墨言借着整理账册的动作，将一枚冰凉的玉牌塞进我袖袋——那是今早他从赵子谦喂鸽子的石槽底摸到的，背面刻着北漠使臣的狼头徽记。
暮色爬上飞檐时，李嬷嬷捧着安神汤进来。
我盯着汤药表面晃动的烛影，忽然想起蓝若曦摔碎的琉璃灯罩里，那抹没烧完的胭脂色信笺边角，似乎还印着半枚不属于将军府的私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