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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仁贵勒马于冻土之上,白袍下摆的百寿图浸透五色血浆,经夜北风将层层血渍凝作冰晶甲胄。
朝阳自代郡城堞跃出,云雷纹刺绣在寒光中折射出血珊瑚般幽光,竟与身后城墙上昨夜新泼的“死”字血书遥相呼应。
他褪下玄铁护臂,露出腕间三股麦秸编就的“平安结”。
跛脚老丈今晨立于瓮城冰阶,皲裂指节在朔风中颤抖着打结的模样犹在眼前。
绳结旁那道箭簇状新疤渗出淡金脓液——是昨夜磨箭时被方天戟寒芒所伤,此刻竟与麦秸的金黄融作一处。
“将军,风起龙蛇。”
亲卫捧来三支映月箭,箭簇倒钩处特意錾刻着《墨经》云纹,尾羽染作素白后又浸过松脂,于晨光中流转着象牙光泽。
薛仁贵搭箭试弦时,瞥见对面鲜卑军阵中狼头大纛猎猎作响,轲比能用弯刀割食的羊腿分明是右衽汉服打扮,油滴在锁子甲上腾起青烟。
尉迟恭自侧翼破雾而来,玄铁鞭上七枚金耳环叮当相击,震落鞭身凝结的血色冰棱:“那老狼的探子让老子串了七窍!”
他左颊新结的血痂随狂笑绽裂,露出皮下粉红嫩肉,“陆帅说巳时三刻有东风,让你往西偏半寸——说是要射穿鲜卑人的祖灵旗!”
辰时三刻,代郡城头乍起《秦风・无衣》。
青铜号角震落檐角冰凌,十二面麻布战旗浸透夜霜,墨写的“义”字在寒风中舒展筋脉,如千年古柏扎根于冻土。
陆昭的白狐大氅在观阵台上翻卷如云,鼓槌每击落一次,便有百姓肩扛门板冲上城垛——那些拆自民宅的柏木门板犹带灶烟痕迹,粗麻战旗上的“义”字用冻硬的狼毫笔写就,横折处迸裂的墨迹恰似冰河裂纹。
“汉家小儿!”
轲比能的狼牙棒搅动北风,独眼中灰白瞳仁竟泛起血光。
这鲜卑猛汉的左眼罩绣着饕餮纹,右眼因雁门关毒烟溃烂成混浊月轮,此刻却如猎鹰般锁定白袍:
“今日定要剜你心肝,佐我新酿的马奶酒!”
薛仁贵方天戟指天为誓,戟攥麦秸绳突然寸断。
二十七枚麦穗乘风散作金雨时,他想起陆昭在沙盘上推演的卦象:“射纛不射人,诛心不诛命——要让鲜卑人的祖灵看见旗倒!”
弓开如满月,弦响似龙吟。
第一箭撕裂晨雾,狼头大纛的檀木旗杆应声炸裂,旗面残片如折翼苍鹰坠落冰河。第二箭贯穿轲比能身后亲兵咽喉,将尸体钉在金帐立柱时,箭尾白羽仍在高频震颤。
第三箭却凝弦不发——透过雕翎箭簇寒光,薛仁贵望见鲜卑阵前捆缚的汉民老妪,她龟裂的唇间竟衔着半穗带血麦粒。
“薛礼!”轲比能弯刀挑开老妪右衽,刀刃在枯瘦胸骨上犁出血沟,“再射一箭,就让这婆子替你们的仁字挡箭!”
陆昭的犀皮鼓在第七个节拍骤停。
观阵台上,武昭振袖展开三尺血书,羊皮卷边缘的慕容部狼头刺青犹带乳香。
当她挽起铁胎弓将血书射入鲜卑后阵时,箭翎撕开的空气里竟飘散着草原萨满的骨笛残音。
骚动如野火燎原,几个镶金耳环的百夫长突然勒马——他们认出羊皮卷边缘的朱砂胎记,正是自家女儿出生时萨满点画的护身符。
薛仁贵趁势策马破阵。
方天戟扫飞三根套马索,他单手提起老妪甩到马背,狼牙棒擦着后颈掠过,削去半片护颈铁甲。
轲比能暴喝追击,战马却踩中尉迟恭埋设的冰钉——那些用饿毙战马腿骨打磨的棱刺,在阳光下折射出森森蓝光。
“将军,接槊!”
尉迟恭掷出的丈八马槊破空如龙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