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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雨夜潜踪
戌时的梆子声混着雨丝渗进窗棂，林砚舟用竹夹将最后一粒蓖麻籽填入铜灯。火苗在琉璃罩里颤了颤，映得墙上《牡丹亭》画中人的水袖泛起磷光。白日里画室老板的话在耳畔回响：“沈宅后院有座锁了二十年的戏楼，听说每到雨夜，里头会传出《游园惊梦》的唱腔。“
他蘸着朱砂在宣纸上勾出沈宅平面图，母亲临终前抓皱的床单碎片从画箱夹层滑落。碎片上残留的胭脂红，与伞柄玉屑的色泽如出一辙。砚舟突然将床单残片按在画纸上——那些凌乱的褶皱，竟与沈宅飞檐的轮廓严丝合缝。
子时三刻，更夫咳嗽声渐远。砚舟贴着沈宅西墙的爬山虎藤蔓，湿透的衣摆扫过墙根新翻的泥土。前日拾得的油纸伞突然在画箱中震动，伞骨间渗出淡红水痕，在青砖墙上蜿蜒成箭头形状。
“是你在指路么？“他抚过伞面上将谢的白玉兰，指尖沾了丝凉津津的露水。转过月洞门时，戏楼飞檐上垂落的铜铃突然齐鸣，惊起檐角脊兽口中衔着的玉珠。那珠子滚落在他脚边，内里蜷缩着半片干枯的牡丹花瓣。
二、画壁迷魂
戏楼朱门上的铜锁锈成青绿色，锁眼处却泛着新鲜油光。砚舟用伞尖挑开锁链时，门缝里突然涌出浓烈的沉水香，混着某种腐败的甜腻。煤油灯照亮的瞬间，他看见整面西墙挂满《牡丹亭》画作，每幅杜丽娘的眉眼都似曾相识。
“这...这是母亲笔法！“砚舟的指尖悬在落款处颤抖。最后一幅画上的题跋墨迹未干：“乙亥年霜降，阿沅绘于沈园。“母亲闺名正是苏沅。
画中杜丽娘的水袖突然无风自动，砚舟踉跄后退时撞翻了供桌。香灰洒在青砖地上，显出一串细小的脚印，通向墙角褪色的织锦帷幕。掀开帷幕的刹那，油纸伞突然脱手飞出，伞尖刺入墙缝，竟触发机关露出暗室。
暗室中央悬着幅丈余高的古画，画中杜丽娘斜倚牡丹亭，手中团扇却绘着现代沈宅的俯瞰图。砚舟凑近细看，惊觉画中人锁骨处隐现刺青——与雨巷惊鸿一瞥时所见的分毫不差！
“姑娘...沈姑娘？“他鬼使神差地伸手触碰画中人的云鬓。指尖传来刺痛，一滴血珠渗入绢帛，整幅画突然泛起涟漪。杜丽娘的眸子渐渐染上墨色，唇角竟浮起清漪那日的惊惶神色。
三、惊魂照影
“谁在那里！“女子的惊呼伴着瓷器碎裂声从身后传来。砚舟转身时，清漪的月白寝衣扫过满地瓷片，裸足踏在牡丹纹地砖上，与画中杜丽娘拾阶而下的姿态重合。
油纸伞突然从暗室飞出，悬在二人之间缓缓旋转。清漪锁骨处的牡丹刺青渗出胭脂色，她颤抖着指向古画：“这...这是祖母的遗作，怎会...“
话音未落，古画中的杜丽娘突然溢出绢帛。水袖缠上清漪的脖颈，将她拽向画中牡丹亭。砚舟扑过去抓住她的手腕，却见两人交握处浮现出双生牡丹纹——与他玉佩上的图案完全一致。
“抓紧我！“砚舟的指甲抠进画框榫卯，木刺扎入掌心。古画开始吞噬清漪的衣袖，他瞥见画中牡丹亭匾额上题着“来生阁“，正是母亲临终前反复念叨的词。
千钧一发之际，伞柄玉屑突然迸发青光。古画如遭火焚般卷曲，清漪跌入砚舟怀中，带翻了案头的松烟墨。墨汁泼在画上，显出密密麻麻的批注：“己卯年惊蛰，阿沅泣血补画中牡丹，沈郎负约。“
四、残梦惊雷
寅时的更鼓穿过雨幕，清漪蜷缩在戏楼角落，寝衣上墨迹如泪。砚舟用撕下的画布裹住她渗血的足踝，发现她腰间系着的翡翠禁步，竟与母亲遗物中的玉环纹路相契。
“这禁步...是祖母临终前给我的。“清漪的指尖抚过玉环缺口，“她说这是故人相赠的...定情信物。“
砚舟怀中的玉佩突然发烫，缺口处与玉环完美嵌合。戏楼梁柱间突然响起环佩叮咚，二十年前的声音穿透时空：“阿沅，待我接管沈家生意，定为你重建牡丹亭戏班！“
暴雨中传来纷沓脚步声，管家举着火把包围戏楼。清漪突然将翡翠禁步塞给砚舟：“从密道走！画室暗格里...有祖母的手札...“
暗门闭合的刹那，砚舟看见清漪被拽走的背影。她挣扎时扯落的衣襟下，牡丹刺青正在凋零。怀中禁步突然裂开，掉出半张泛黄的婚书：“沈慕白与苏沅，丙子年立夏盟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