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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锦灰烬余
暗室青砖沁着腊月的寒，砚舟蜷在霉味刺鼻的樟木箱后。手中戏本页角蜷曲如母亲临终前的手指，每翻动一页，干枯的牡丹碎瓣便簌簌而落。第七页夹着张泛黄剧照，苏沅水袖半掩的面容上，赫然印着清漪眼尾那粒朱砂痣。
“丁丑年谷雨，慕白赠玉簪折半为誓。“戏本边缘的批注洇着褐斑，像是经年累月的泪痕。砚舟抚过簪子素描，突然摸到纸页夹层——半支缠着青丝的鎏金簪正卡在装订线间，簪头牡丹与他玉佩纹样如同并蒂双生。
窗外忽起阴风，戏楼残破的茜纱帐无风自动。清漪的尖叫声刺破雨幕：“放开我！这牡丹亭不是我的...“砚舟攥着簪子冲上阁楼，见四个婆子正将清漪按在绣架前。她雪白中衣渗出血痕，锁骨处的牡丹刺青正被金针刺破。
“这是驱邪！“管家举起桃木剑，“自你动了那幅画，沈宅夜夜有女鬼唱《离魂》...“话音未落，清漪突然咬破舌尖，血珠溅在绣架上。未完成的《游园惊梦》绣品突然活过来，丝线缠住管家的脖颈，将他吊上房梁。
六、婴啼惊夜
暴雨砸碎琉璃瓦的瞬间，沈老爷的咆哮震得戏楼梁柱落灰：“掘地三尺也要找出邪祟！“家丁的镐头凿穿牡丹纹地砖，青灰襁褓裹着具森森白骨。白骨心口插着半支鎏金簪，与砚舟怀中的断簪严丝合缝。
“是...是当年那个戏子...“老花匠瘫坐在地，“老爷把她刚出生的孩儿...“
砚舟怀中的玉佩突然坠地，玉中血丝游出“苏沅“二字。白骨腕间的银铃铛滚到他脚边，铃舌上刻着生辰八字——竟与他的生辰完全相同。
戏楼轰然震颤，古画从暗室飞出悬在半空。画中杜丽娘的眼眶淌下血泪，指尖正指向襁褓中的婴骨。清漪突然挣脱束缚扑向画轴：“祖母！求您放过沈家...“
七、画中谶语
惊雷劈开夜幕时，古画吞没了清漪的右臂。砚舟将断簪刺入画轴，簪头牡丹突然绽放青光。时空在涟漪中扭曲，他看见二十年前的苏沅抱着婴孩跪在雨里，沈慕白将鎏金簪折成两段：“带着这孽种滚！“
“阿沅从未离开。“时空裂隙里传来幽叹。妆奁中的犀角梳突然浮空，梳齿划过之处，现出苏沅悬梁的场景：她穿着杜丽娘的戏服，脚下打翻的胭脂染红了未完成的《牡丹亭》画作。
清漪的尖叫将砚舟拽回现世。她的半边身子已融入画中牡丹亭，簪子正从她发间滑落。砚舟突然咬破手指，以血在妆奁镜面画出双生牡丹纹。镜面迸发的强光中，苏沅的魂魄从画里伸出手，将清漪推回人间。
八、泣血盟誓
五更梆子敲响时，砚舟抱着昏迷的清漪跌出时空裂隙。她腕间多了道红绳，绳结样式与苏沅悬梁用的白绫完全相同。戏楼废墟中，那幅古画正自燃成灰，灰烬里显出一行血书：“宁负如来不负卿。“
“这红绳...“清漪苏醒时抚上手腕，“是祖母在梦里给我的。“她扯开衣领，锁骨处的牡丹刺青已变成并蒂莲。砚舟的玉佩同时发烫，玉中血丝重组成“不悔“二字。
暴雨渐息，第一缕晨光照在婴骨腕间的银铃上。清漪忽然抓起砚舟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你听，两个心跳。“她肌肤下传来双重脉动，一声连着今生，一声系着前世。
九、残局新篇
沈老爷暴毙在戏楼废墟的消息传遍苏州城时，砚舟正在重绘《牡丹亭残梦》。清漪握着犀角梳为他挽发，梳齿划过他后颈的牡丹胎记：“祖母说，当年她把孩子交给...“
画室门突然被推开，拍卖行老板举着鉴定书颤抖：“这...这是苏沅真迹！“画中杜丽娘的水袖间，赫然多出个襁褓中的婴孩。砚舟添上最后一笔朱砂，婴孩腕间的银铃铛在阳光下泛起血光。
当夜暴雨再临，清漪的油纸伞飘落在画室门前。伞面新添的并蒂莲纹路中，隐约可见两个相拥的人影。砚舟将断簪插入伞骨，伞柄裂纹竟愈合如初。
“你命里缺的伞...“清漪的指尖划过他眉心血痣，“我来接住所有眼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