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并蒂劫（上）（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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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雨谒芳魂

梅子黄时雨漫过沈家祠堂的鸱吻，林砚舟跪在青石蒲团上，供桌烛火将他额角的血渍映成朱砂色。清漪攥着撕碎的族谱挡在他身前，残页上“苏沅“二字被雨渍晕开，像极了那幅自燃古画最后的血书。

“孽种！“三叔公的龙头杖砸碎供盘，碎瓷溅在砚舟手背划出血痕，“带着这戏子的野种滚出沈家！“

清漪突然抓起香案上的犀角梳，梳齿划过掌心血痕：“沈家祖训，持此梳者可入宗祠议事！“

鲜血滴入梳背牡丹纹的瞬间，梁上突然坠下幅泛黄画卷。画中苏沅抱着婴孩立于牡丹亭，题跋竟是沈慕白的字迹：“丙子年小满，与阿沅盟誓于此。“

暴雨穿透残破的窗纸，打湿了画卷角落的银铃印记。砚舟怀中的铃铛突然震响，与画中婴孩腕间的银铃产生共鸣。供桌下的青砖裂开缝隙，一株牡丹嫩芽顶开砖石，茎叶上缠着半截褪色红绳。

“是祖母...“清漪的翡翠禁步突然炸裂，玉珠滚入地缝。牡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花苞绽放时，二十年前的雨夜哭喊从花蕊中溢出：“慕白！这是你的骨血啊！“

二、禁步惊变

戌时的梆子声混着雷声传来，清漪被软禁在西厢房。腕间红绳无端渗出血珠，在宣纸上洇出苏州河航道图。她蘸着血水描摹，发现每条支流都指向林家老宅——那里正是砚舟母亲苏沅的故居。

“姑娘当心！“丫鬟春桃打翻烛台，火舌舔上帐幔。清漪抢救画稿时，红绳突然勒进皮肉，将她拽向燃烧的梁柱。千钧一发之际，窗棂外飞入半截鎏金簪，割断红绳钉入妆台。

砚舟翻窗而入，发梢还滴着祠堂檐角的雨水：“沈家要烧宅灭迹！“他掀开地砖露出密道，却见通道里堆满戏班行头。最上头的凤冠霞帔突然渗出鲜血，在密道石壁映出“快逃“的血书。

“是祖母的笔迹...“清漪的禁步残玉突然发烫，玉中显影出苏沅被逼吞金的场景。她踉跄后退时撞翻妆奁，母亲的犀角梳滚入火堆，梳齿燃起的青烟竟在空中凝成苏沅的虚影。

“阿沅！“砚舟伸手去抓，虚影却指向清漪心口：“牡丹开尽并蒂劫...“

三、画舫遗梦

苏州河笼罩在血雾中，砚舟划着偷来的乌篷船，船舱里清漪因高烧呓语不止。她颈间牡丹刺青蔓延出金线，在肌肤上勾勒出《牡丹亭》全本唱词。

“冷...好冷...“清漪蜷缩在戏服堆里，那些苏沅穿过的衣裳突然收紧。砚舟割破手指将血抹在她眉心，牡丹刺青瞬间绽放，船舱四壁浮现出沈家二十年前的账簿——每一笔黑账都盖着官印。

河心突然升起浓雾，雾中传来《游园惊梦》的曲笛声。破旧的牡丹亭画舫破雾而出，舫头站着抱琵琶的女子，背影与苏沅遗照如出一辙。清漪突然挣脱砚舟跃入河中，游向画舫的身姿竟似杜丽娘投湖。

“清漪！“砚舟跟着跳下，河水突然结成冰面。画舫甲板上的女子转过身，半张脸是苏沅的温婉，半张脸竟是清漪的容貌！她怀中的琵琶裂开，掉出裹在襁褓中的森森白骨。

“娘亲...“砚舟的玉佩炸成碎片，其中一枚嵌入白骨额间。冰面轰然碎裂，无数牡丹根须缠住他们下沉。水底浮现出完整的沈宅模型，每个院落都种着滴血的并蒂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