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并蒂劫（下）（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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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根缚前尘

水底腐殖质裹着尸骸的腥气，砚舟的指尖划过牡丹根须上的凸起。每颗树瘤都是颗人牙，嵌着沈家仆役的名牌。清漪腕间的红绳突然崩断，绳结化作血珠融入根须，二十年前的哭喊声在耳道里炸开。

“阿沅姑娘难产了！“接生婆的尖叫穿透根脉，砚舟看见苏沅躺在牡丹亭石桌上，身下鲜血染红未完成的《惊梦》戏本。沈慕白攥着半截鎏金簪抵住产婆咽喉：“孩子和账本，只能活一个！“

根须突然收紧，将二人拖入树瘤中的记忆残片。清漪的牡丹刺青渗出金粉，在空中凝成苏沅临终的笔迹：“丙子年芒种，吾儿右肩有牡丹胎记...“

“在这里！“清漪突然撕开砚舟的衣襟，他右肩的胎记正与记忆中的婴儿重合。水底沈宅模型的祠堂突然开启，供桌上摆着个乌木匣子，匣中婴孩襁褓上绣着“林砚舟“三字。

五、血绽双生

卯时的梆子声似催命符，沈家护院举着火把包围祖坟。三叔公的龙头杖敲碎墓碑，露出底下青铜浇铸的永生阵。阵眼处两具水晶棺并列，苏沅的尸身不腐，怀中抱着个空襁褓。

“以双生牡丹为引，沈家气运可续千年！“道士将清漪按在阵中，桃木剑刺向她锁骨刺青。砚舟掷出鎏金簪击碎剑锋，簪头牡丹突然绽放，花蕊中射出淬毒的银针。

清漪趁机咬破舌尖，血喷在苏沅的水晶棺上。棺盖突然炸裂，苏沅的尸身坐起，手中《牡丹亭》戏本无风自翻。每页都飞出白玉兰纸蝶，蝶粉迷晕了护院，却在触到砚舟时化作暖雾。

“娘亲...“砚舟跪在尸身前，苏沅的指尖突然抬起，点在他与清漪交握的手上。牡丹亭废墟突然地动山摇，并蒂莲从地缝中疯长，花蕊里传出婴儿啼哭。

六、火涅槃

沈家祠堂燃起冲天大火时，清漪在牡丹花丛中临盆。每声惨叫都催开一朵血牡丹，花汁染红了砚舟撕碎的《牡丹亭》残页。接生婆突然尖叫：“孩子...孩子抓着支金簪！“

新生儿右肩的牡丹胎记泛着金光，手中紧握苏沅当年的断簪。火舌舔舐屋檐的瞬间，暴雨倾盆而下，雨滴在火光中凝成苏沅的虚影。她接过婴孩轻唱《皂罗袍》，满城枯死的牡丹同时绽放。

“沈家气数尽了。“三叔公在火中狂笑，龙头杖突然裂开，露出里层的东洋军火图。清漪挣扎着爬向火场，腹中掉出个油纸包——正是二十年前沈慕白与倭寇签订的密约。

七、烬余生

三个月后的听雨轩，砚舟为《牡丹亭残梦》添上最后一笔。画中杜丽娘怀抱婴孩，背景是燃烧的沈宅。清漪的翡翠禁步已修好，此刻正系在摇篮边，随着婴孩踢动奏出《游园惊梦》的曲调。

“林家娘子，有您的信！“邮差在雨中高喊。泛黄的信封盖着南洋邮戳，里头掉出半幅泛戏票，票根处写着：“丙子年端午，牡丹亭雅座，慕白永候阿沅。“

清漪将戏票投入香炉，青烟凝成苏沅最后的微笑。砚舟突然握紧她的手：“你听。“

满城牡丹在雨中低语，说着二十年前那个戏子与少爷，如何在火场偷换婴孩；说着老花匠如何将密约缝进襁褓；说着那把油纸伞，原是苏沅留给亲儿的认亲凭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