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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怀雨将冯茹雅抱进渔船暗舱时，她的血已经浸透三层绷带。陈师傅的钩镰枪挑开舱板暗格，露出满舱贴着红十字的木箱——最上层竟是广慈医院失踪的Rh阴性血浆。
“按住她的环跳穴！“陈师傅缺了无名指的右手捏着银针，针尾雕着玉兰花苞。冯茹雅突然抽搐，脖颈血管浮现诡异的蓝紫色纹路。张怀雨扯开她染血的旗袍领口，锁骨处的樱花烙痕正在渗出发黑的脓血。
“是731部队的樱花疫菌...“陈师傅的银针在煤油灯上灼烧，“用你衬衫第三颗纽扣里的药粉。“
张怀雨捏碎鎏金纽扣，淡紫色粉末混着血浆喂入冯茹雅口中。这是他在剑桥研究的噬菌体培养剂，当初离校时偷藏在怀表夹层的秘方。少女的睫毛忽然颤动，指尖在他掌心划出摩斯密码：....-..---...-.（ILOVE）。
江面突然炸起水柱，藤野的巡逻艇切开迷雾。张怀雨瞥见艇首架设的火焰喷射器，突然扯下舱内所有棉被。“把酒精倒进江里！“他朝陈师傅大吼，同时将最后三支盘尼西林扎进冯茹雅大腿动脉。
当火焰长龙扑来的刹那，张怀雨点燃浸透酒精的棉被抛向江面。蓝焰腾空而起，与赤色火柱碰撞出妖异的紫光。冯茹雅在他怀里睁开眼，苍白的唇擦过他耳垂：“左舷三十度...有废弃输油管...“
陈师傅的渔船猛地右转，生锈的船体刮蹭着水下管道发出刺耳尖啸。张怀雨摸到冯茹雅腰间的微型相机，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扯开自己衬衫——胶卷仓里藏着的底片上，竟显现出藤野办公室保险箱的结构图。
“扶我...起来...“冯茹雅咬破舌尖保持清醒，染血的指尖在舷窗雾气上画出分子式。张怀雨瞳孔骤缩——这是日军最新开发的神经毒气化学式，与他在剑桥销毁的论文资料如出一辙。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渔船撞进苏州河废弃泵站。冯茹雅突然发力将张怀雨扑倒，三发子弹穿透她左肩上方三寸的舱板。这个角度他们再熟悉不过——圣约翰中学射击俱乐部的最佳狙击点。
“东南角通风口...“她咳着血沫微笑，“那年我总输给你...因为...故意打偏...“
张怀雨抱起她滚进锈蚀的输水管，身后传来毒气罐坠地的脆响。陈师傅的怒吼与日语的惨叫混作一团，他摸到管壁新鲜的抓痕——是七天前用德文刻下的逃生路线。
当地下水道的腐臭涌入鼻腔时，冯茹雅忽然哼起《月光曲》。这是他们当年在徐家汇天主堂偷听唱片学会的旋律，此刻她走调的音符正指引穿过错综复杂的管廊。张怀雨感觉胸前湿热，少女的鲜血已在衬衫上凝成硬痂。
“看...“冯茹雅虚弱地指向某处管壁，那里用口红画着玉兰花纹。花纹中心嵌着半枚翡翠观音，正是她之前扯断的挂坠。
暗门开启的刹那，满室烛光照亮成箱的电台设备。穿修女服的老妇人正在调试发报机，转身时露出左脸的烧伤——竟是圣玛利亚女中被日军掳走的音乐教师玛格丽特！
“密码本在管风琴谱里...“冯茹雅突然用流利的法语说道，从发间取出银簪插入留声机转轴。钢板唱片弹出，内层藏着微型胶卷：“藤野与公共租界的药品交易记录...包括盘尼西林掺假证据...“
张怀雨将硝酸甘油滴在胶卷边缘，显影的化学符号令他浑身战栗——日军正在将鼠疫杆菌混入磺胺类药物，借英美商船运往太平洋战场。他忽然想起父亲实验室里那些标注“天皇赐“的培养基，胃部泛起阵阵抽搐。
“用这个...“冯茹雅褪下染血的丝袜，大腿内侧用口红写着频率代码。当她冰凉的指尖触到他手腕脉搏时，两人同时想起十六岁那年的解剖课——他们曾这样互相测量心跳完成实验报告。
凌晨三点的电波穿透铅云，张怀雨用冯茹雅教他的左手发报术敲击按键。当最后一段摩斯码发送完毕时，地下室突然剧烈震动。玛格丽特修女掀开管风琴，露出通往黄浦江岸的密道。
“抱紧我...“冯茹雅突然咬住他耳垂，疼痛中带着温软，“这次不许再把我丢给林掌柜...“她的呢喃被爆炸声吞没，张怀雨感觉后背撞上潮湿的江堤。
藤野的军刀劈开硝烟时，冯茹雅的银簪精准刺入他右眼。这个动作他们练习过无数次——在圣约翰中学被日军强占成军营的操场上，在深夜阁楼用稻草人模拟的刺杀训练中。
“你的刀法...“藤野踉跄后退，剩下那只眼布满血丝，“和明远君当年一模一样...“他突然扯开军装，胸口纹着张怀雨父亲的手写体德文：生命至圣。
冯茹雅趁机将发报机残骸抛向江中，二十袋混着鼠疫杆菌的磺胺药粉随浪沉没。当张怀雨抱起她跃上接应的舢板时，对岸百老汇大厦突然升起漫天灯火，拼成巨大的玉兰花纹样——这是全上海地下组织同时点亮的求生信号。
“回家...“冯茹雅蜷缩在他怀里，指尖轻触他锁骨下的胎记，“等打跑日本人...你要带我去剑桥河划船...“她的声音渐弱，掌心的翡翠观音却被他体温焐得滚烫。
破晓时分，海关大钟响起异常洪亮的钟声。张怀雨望着外滩建筑群间升起的朝阳，突然察觉怀中的心跳始终与自己保持着同样的频率。冯茹雅肩头的血渍在晨光中泛着金边，像极了那年天文台流星雨划过时，她簪子上摇晃的鎏金流苏。
江风送来远处教堂的早祷钟声，而他们的船正驶向吴淞口外飘着玉兰灯的渔船。在那里，三百支盘尼西林即将装上开往根据地的货轮，每支玻璃管上都刻着细小的玉兰花纹——这是昨夜冯茹雅昏迷时，用手术刀尖留下的生命印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