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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起身，走到讲台上，像老师似的拿起黑板擦在黑板上咚咚咚敲几下，意思是让大家静一静。条件反射，吵吵嚷嚷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静得如同坟墓。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擂鼓一样。当我要开口时，喘息声如同爆破的气球，气息瞬间喷出，完全拥堵在我的喉部。被气息堵住，我说出的“我要公布秘密”却卡在了喉咙里，我发出的声音是啊哦啊哦的怪叫。
同学们哈哈大笑，有几个还附和着我，啊哦啊哦怪叫，我像一只领头的狼带着几只小狼嚎叫。同学们配合我用怪叫在揶揄唐璜。我无法再开口了。
头晕得很厉害，在同学们的哄笑声中，我捂着头走下了讲台。那一刻，我感觉心真的回来了，我懂得了嫉妒和愤怒。
如果不是做了那么个梦，也许这事也就了了。问题是，我做了有关月亮和亭台楼阁的梦，查阅《周公解梦》没有答案，但我感觉，梦境提示了我什么。”
四下环顾，我想找点水喝。
韩医士摁了一下桌子上的按钮，刚才那个弯眉大眼漂亮的姑娘又拖了个托盘走了进来，这次，她送来三种饮料：橙汁、红茶和咖啡。
韩医士问我喝哪个？
我要了红茶。姑娘端给我，很和善地跟我说：“您慢用。看您的情形，再喝杯橙汁会更好。”说着，又端给我一杯橙汁。两只乳白色茶杯并排摆在沙发边的圆形小茶几上。姑娘调头跟韩医士说：“前边的都记录下来了。缺少爱的换颜人。”
韩医士点了点头。说：“初级转变肯定不行，一旦出现后遗症，后果不堪设想。”
姑娘点了点头。
她俩似乎在说我。
姑娘说：“应该由她讲完。她这样的人也稀缺，一般人经过几次坎坷就认了，她不认。‘人是卑鄙的东西，什么都会习惯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罪与罚》）’可她对自己的境遇自己的相貌一直不习惯，她不仅不哭泣，还要反抗。她骨子里天生具有某种抗体，将来也不是随便能塑造成形的。”
韩医士点点头，示意姑娘坐下。
姑娘挨我的影子坐下后，韩医士说：“如果愿意，你可以继续说。不愿意的话，也不勉强。我们只是想知道你利用的手段是否新颖。跟你这次换颜没多大关系，但跟你换颜后可以从事的工作可能有关联。会变着法儿报复人的人，在某些人眼里或某些用人单位看来倒不是坏事。但出于我方考虑，还是希望换颜后你能有与之相匹配的学识和认知。”
三大美女的学识比不过我，认知估计也比不过我。我认为学识和认知是成比例的。可三大美女活的比我精彩。换颜后我的学识和认知是否能提高，将来的事只能由将来定了，我现在主宰不了。至于跟我发生关系的两个男人，一个死了，一个疯了，毕竟不是多光彩的事。说出来，难堪。
我如实跟韩医士说：“按照梦的提示，我把唐璜约到校公园，因为校公园跟梦里的情景有相同之处。在公园里，我告诉了他一切。他突然受到打击，疯了一样或者说就是疯了。噢，不说了，既然跟换颜没多大关系，我就懒得再说了。”
影子似乎也不大愿意让我说，它黑着脸，不高兴地躲着那位姑娘。那位姑娘侵占了它的位置。
借我伸懒腰的动作，影子使劲伸胳膊，一下一下地推那位姑娘，姑娘不解地看我一眼，站起身，等韩医士吩咐。
我想跟姑娘说，不是我推你，是我的影子。但我没说。说了姑娘也不会相信。
韩医士盯着我说：“那好吧。如果以后需要你透露这个秘密，你还是不要保密为好。现在，你的情况我们做了大致了解。她是我的记录员，叫芊茉莉。”
我一听她名字有茉莉两字，就像面对我姐姐吴茉莉似的，心里自然就有了抵触。
韩医士看我一眼，笑笑说：“后期你们会有深度接触。让她记录，是增进对你的了解，换颜后或许安排她帮你度过不适期，这得看上面怎么安排。”
韩医士给我的诊断是：必须做三级转变。
我问：“三级转变都包括哪些？”我以为，我自身底子太差，我的脸得经过三道程序抑或是三次调整。韩医士的话很让我震惊。
她说：“我们叫外雪妍内养护确保心身沐浴。通俗点说，换颜是一级，换心是一级，换眼是另一级。”
我知道了。这里换颜还得换心换眼。我以为只换一张皮，没想到还得动内脏和眼睛。
我心忐忑，觉得传言靠不住。一个人悄悄跑来，也没监护人，她们会不会把我心挖了，肾卖了，眼膜回收再利用了？我转身跟影子商量，问它这颜该不该换？它撅起嘴，卖萌的样子，半天才悄声说：“你想想，咱们这个样子活着好不好？行不行？再想想，因为这个模样受辱，你寻思过几次自杀，撵过我几次？不是我心大，死皮赖脸跟着你，你早把我气走了。咱俩一旦分开，你就到了另一个世界。是人就有影子。鬼没有，仙也没有，你忘了？”
影子的思维真是乱，一件事，它总能扯出一堆闲话。不过，它的意思我听懂了，如期以这样的容颜活在世上，还不如早早了断。横竖也是死，死在追求美的路上，也值了。
我还没说行或不行，韩医士早看出了我的顾虑。她微微一笑，说：“你自己嘀咕啥呢？哈哈哈，你想复杂了，我们不会开膛破肚的。我怎么跟你说才通俗易懂呢？我想想，我想想。”说着，她用手里的笔敲击脑袋，似乎脑袋里储存着无数好词，敲击几下就会嘣出来似的。“对，你暂且这样理解也行，三级转变换颜是一级，只单纯换你的容貌；心理维护思维转变处事原则方法做人底线等等是另一级；自己对自己的认识、对外界事物的认识，笼统点说就是对世界观的认识转变是第三级。三级转变成功的话，能看出你是一个灵魂高贵而优雅的漂亮人，还是一个出卖灵魂的红颜祸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