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吧【m.yqxsb.com】第一时间更新《子苓向南方》最新章节。
焚化炉的金属外壳在暴雨中泛着冷光，苏瑾的羊绒大衣下摆被雨水浸成深灰色。她抬手抹去睫毛上凝结的冰碴，耳麦里传来老管家沙哑的通报：“三爷的人到齐了，港口东侧集装箱区。”
夏子苓的战术手套擦过腰间药盒，帕罗西汀的锡箔包装发出细碎响动。三十米外的警戒线外，顾南彻正被两名警员拦在封锁区外，他裹着剧组顺来的医生袍，领口别着的微型摄像头还在持续传输画面。
“苏小姐，特警队已就位。”刑侦队长递来防弹背心，目光扫过她身后那群沉默的黑衣人——那是苏家豢养了二十年的“清道夫”，此刻正将改装过的医疗器械箱垒成掩体。
苏瑾的铂金指甲敲了敲平板电脑，青岩镇殡仪厂的3D模型正在暴雨中旋转。她突然拽过夏子苓的左手按在屏幕上：“冷库第三通道，林夏的银镯信号最后消失在这里。”
雨滴砸在平板表面，夏子苓的呼吸在玻璃上晕出白雾。她摸到苏瑾袖口内衬的硬物——是把掌心雷手枪，枪柄缠着林夏生前最爱的碎花布条。
“行动！”
破门锤撞开铁闸的瞬间，腐臭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夏子苓的夜视镜染上一层诡异的绿，成排的冷藏柜像墓碑般矗立在雾气中。苏瑾抬手打了个手势，黑衣人迅速分散成楔形队列，战术靴碾碎满地玻璃安瓿瓶。
“左侧通道，两个人形热源。”温言的嗓音从加密频道传来，背景音是法庭文件翻动的沙沙声，“根据王总秘书的银行流水，今天有批‘货物’要运往公海医疗船。”
夏子苓的虎口突然传来刺痛，止痛泵的导管被顾南彻悄悄塞进她掌心。他不知何时突破了封锁线，此刻正用身体替她挡住通风管道的冷风，医用口罩上凝着冰霜：“心跳过速时，咬住这个。”他往她嘴里塞了颗硬糖，梅子酸味混着铁锈气——是林夏生前总揣在兜里的牌子。
枪声在右前方炸响，苏瑾的子弹擦着冷链运输车的轮胎飞过。黑衣人掀开车厢门的瞬间，夏子苓看见了那些码放整齐的器官保存箱，标签上的荧光编号正在黑暗中跳动。
“别动！”穿白大褂的主刀医生突然举起手术刀，刀尖抵住冷藏箱里的心脏容器，“这里面装的是硝化甘油——”
苏瑾的冷笑截断了他的话尾。她扯开风衣纽扣，露出绑满C4炸药的腰腹：“巧了，我也有收藏危险品的爱好。”身后的黑衣人齐刷刷掀开外套，改装过的液氮罐正在滴滴作响。
僵持的十秒里，夏子苓听见冷冻柜发出细微的嗡鸣。她的目光扫过墙面的神经解剖图，突然发现某条血管走向被红笔修改过——是林夏的笔迹。
“配电箱在西北角！”她嘶吼着扑向控制台，顾南彻的臂弯及时圈住她后腰。两人撞翻成堆的《外科学年鉴》，她的手肘重重磕在某个隐藏按钮上。
整座冷库突然陷入黑暗，应急灯的惨绿光芒中，林夏的银镯从天花板通风口坠下，不偏不倚套进夏子苓颤抖的右手腕。温言的声音刺破混乱：“信号恢复了！所有手术录像正在上传云端！”
特警的探照灯撕裂雨幕时，夏子苓正用身体护住最后一箱证据。顾南彻的白大褂被流弹撕开豁口，他徒手掰弯了袭击者的手术钳，反手将人按进碎冰堆。苏瑾踩着十厘米高跟鞋跃上运输车顶，一枪打爆无人机的信号接收器，燃烧的残骸坠入海中溅起丈高水花。
“收网！”刑侦队长扣住主刀医生的脖颈，将人掼在贴满林夏照片的证据墙前。夏子苓的指尖抚过那些泛黄的尸检报告，突然在某个装订孔里摸到粒带血的乳牙——是林夏妹妹的。
当警笛声响彻港口时，苏瑾正用丝绸手帕擦拭配枪。她的玛莎拉蒂后座上摊着股权转让协议，夏子苓的名字墨迹未干。“瑞士的疗养院联系好了。”她将车钥匙抛给顾南彻，“别让她死在报仇的路上。”
顾南彻的掌心接住钥匙，也接住了夏子苓摇摇欲坠的身体。她的右手无力垂落，银镯磕在车门上发出清响，监测仪的心跳曲线正在他怀里渐渐平缓。雨停了，朝阳刺破云层的瞬间，他看见她睫毛上凝着的冰晶，像极了那年急诊室里没来得及落的泪。
空调出风口的嗡鸣像极了焚化炉的余烬声，温言将第四枚铂金袖扣别好时，指尖触到西装内袋的硬物——那是林夏临终前三天寄给她的挂号信，信封边缘还沾着青岩镇特有的红土。
旁听席最后一排，苏瑾的黑色网纱帽檐压得很低，珍珠耳钉随着翻动案卷的动作泛着冷光。她膝头的爱马仕包微微敞开，露出半截注射用安定剂的铝盖，这是为随时可能晕厥的夏子苓准备的。
“传被告人林张氏。”
法槌落下的回声里，温言听见自己后槽牙摩擦的轻响。灰白头发的老妇人被法警搀上被告席，刺绣精美的唐装袖口下，手腕戴着电子镣铐。旁听席传来压抑的啜泣，是三个被解救的姑娘正攥着林夏的照片。
“辩护人申请对证人精神状态进行鉴定。”被告律师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反光遮住眼底的算计，“我的当事人患有阿尔茨海默病，无法对二十年前的指控做出有效回应。”
温言将钢笔轻轻搁在《刑法》典籍上，羊皮封面还留着夏子苓昨夜翻阅时的药膏气息。她起身时高跟鞋在地面敲出稳定的节拍，像极了她们大学时期在模拟法庭的第一次交锋。
“反对。”温言的声音清泠如解剖刀划开空气，“这是本月第三次滥用司法鉴定程序。”她走向书记员，漆皮公文包弹开的瞬间，一摞泛黄病历飘散在物证台，“青岩镇卫生院2013年体检报告显示，被告能准确背诵《金刚经》全文。”
旁听席响起压抑的惊呼。苏瑾的唇角微微扬起，这些档案是她带着三十个保镖连夜撬开卫生院档案室取得的。投影幕布亮起，林张氏在视频中利索地打算盘核对应召女郎的抽成，连小数点后两位都分毫不差。
“肃静！”法官的槌声压不住被告席的响动。林张氏突然扯开唐装盘扣，枯瘦手指抓挠着颈间长命锁：“天打雷劈的赔钱货！十七年前就该把你沉塘！”
温言的白皙手背暴起青筋，她想起林夏锁骨下的烫伤疤痕，正是这个银锁的形状。投影切换至尸检照片，夏子苓用红笔圈出林夏盆骨处的陈旧性骨折：“根据骨痂生长周期，这是受害人十四岁时遭受的钝器击打所致。”
“反对！这与本案无关！”被告律师的领结歪斜了半寸。
“恰恰相反。”温言将CT片举到法警摄像机前，“这正是人口贩卖产业链的暴力控制手段——通过制造伤残降低受害者反抗能力。”她突然转向旁听席，三个姑娘同时掀起衣袖，露出如出一辙的陈旧性骨折。
空调温度似乎骤降了五度。温言解开衬衫第一粒纽扣，露出锁骨处与林夏同款的珍珠项链：“2015年8月14日，你以三万元价格将林夏卖给殡仪馆配阴婚。这是银行流水单原件。”
林张氏突然撞开法警，电子镣铐在物证台擦出火花。她干瘪的胸膛剧烈起伏，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几乎戳到温言鼻尖：“那丫头片子吃我的穿我的，不该报答养育恩？”
温言不退反进，将尸检报告拍在被告席：“报答就是被活摘子宫？你儿子每月收到的跨国汇款，正是林夏器官交易的赃款！”她甩出苏瑾提供的瑞士银行流水，鲜红的转账备注刺痛了陪审团的眼睛——每笔都标注着“货物型号”。
公诉人适时呈上夏子苓拼死护住的冷藏箱，当法医当庭取出玻璃器皿时，林张氏终于瘫软在地。福尔马林溶液里悬浮的子宫标本上，依稀可见林夏用经血画的山茶花，旁边刻着歪扭的“苓”字。
“这是受害人生前最后的反抗。”温言的声音首次出现裂痕，她摸到袖口内衬缝着的镇定剂药片，那是夏子苓今晨偷偷塞给她的，“她在自己器官上标记求救信号，就像当年在我们合租屋的墙上画满逃生路线。”
被告律师的辩护词开始漏洞百出。当温言播放顾南彻冒死拍摄的手术录像时，旁听席有人晕厥过去——画面里林夏被绑在解剖台上，麻醉失效的瞬间，她对着隐藏摄像头无声地喊了声“言言”。
法槌的敲击声仿佛来自遥远地底。温言在结案陈词时扯断了珍珠项链，浑圆的珠子滚过林夏的尸检照片，最终停在被告人席前：“这不是普通的谋杀，是系统性的生命物化。当你们在账本上把子宫编号为B-17时，可否想过她也会疼？”
判决书宣读的二十分钟里，温言始终盯着审判席后的獬豸浮雕。直到“死刑立即执行”的余音散尽，她才发觉掌心已被钢笔尖刺出血珠。苏瑾的香水味从身后漫来时，她正把林夏的挂号信按在判决书上——信纸上画着简陋的婚礼请柬，日期定在她们约定开律师事务所的那天。
走出法院时暴雨初歇，温言将辩护律师徽章别在旁听席拾到的银锁上。夏子苓的轮椅碾过积水倒影，她裹着顾南彻的医生袍，右手绑着固定支架，却坚持要亲自将林夏的子宫标本送去火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