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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丘被叛军围困多日,军粮匮乏军心低迷,最让人担心的是与外面断绝了消息往来,一直等不到唐军援助的消息,哪怕是当初抱着必死的决心要守卫雍丘的士兵此时也开始彷徨起来。
大唐若在,他们的坚持还有意义,若是大唐真如叛军所说已经保不住了,他们坚守一个小小的雍丘就像是螳臂挡车,毫无意义。
南石八相信这就是尹子琪的攻心计划,他已经成功了一半,就连李先怀的副将都有所动摇,极力说服李先怀向叛军迎降。
副将:“咱们派出去的斥候送出去的谍报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难道这还不够明显吗?大唐亡了!没人给雍丘增援,将士们已经顶不住了,他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血肉之躯,难道要用他们的性命来祭奠大唐吗?”
有些人明明自己怕死,偏偏要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证明自己是被逼无奈,把老百姓推出来做挡箭牌。
刘晏看不过副将的嘴脸,说道:“你特么少在这里蛊惑人心,巍巍大唐几万里疆土岂是一个蕃贼能撼动的?安定国不过是打了大唐一个措手不及而已,等朝廷做出回应一定能拨乱反正。”
副将:“大唐朝廷的实力什么样你应该最清楚,你不是曾经跟着二十万天武军打过燕军吗?还不是被打得落花流水?你一个逃兵有什么立场在这里说话?
大唐二十万大军连洛阳都守不住!我们雍丘才有多少兵力,你看看对面的燕军大营,他们兵强马壮,数倍于我方兵力,我们没有援助,粮草匮乏,拿什么跟燕军打?”
如今叛军有了番号,他不叫叛军而是直呼燕军,这是变相认可了叛军的身份,想要投降的心思显而易见,而附和他的人也不在少数。
刘晏确实是从洛阳仓皇逃出来的,唐军当时溃散的太快,他至今都有些耿耿于怀,他不懂得打仗,一时竟找不出话来反驳副将。
南石八眼看众人在副将的鼓动下心思动摇,知道这样下去肯定要动摇军心不战而败。李先怀素来优柔寡断,且在军中以宽善仁和受士兵信赖,此时定然不会拿出手段压制这些生出异心的将士,只能他来做这个恶人。
他拔出刀,手起刀落,同时落下的还有副将的头颅。靠副将最近的刘晏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张大了嘴惊愕住了。
南石八举着刀,混身的气势如杀神一般大声吼道:“我大唐将士曾经东征高丽西伐突厥,威名远播,四夷皆来朝拜,这样一个巍巍大国,凭着安定国这样一个逆贼是撼动不了的。
如今叛军略施小计来蛊惑我方军心,我们岂能让他们乱了心智?叛军暴虐贪婪,你们不要妄想投降就可以保住性命,你们问问洛阳来的难民,叛军是否给了他们活命的机会?”
刘晏惊魂未定,不过还是配合着南石八点头,他亲眼见过叛军烧杀劫掠,不希望雍丘的百姓也经历那样的惨剧。
南石八继续说道:“从今日起,再有敢妄言降敌者,命同此贼!”他挑起副将的头颅悬在城墙之上,雍丘的士兵皆被震慑。
常安等人也松了一口气,军心不稳,需要一些雷霆手段来打消军士的异心,南石八强势又有能力,雍丘军有他在绝对是一件幸事。
不过强势镇压只能暂时安抚军心,如果没有有效抵抗叛军的方法雍丘军也坚持不了多久,常安望着城外驻扎成排的军营心里思索着退敌策略。
陆嫣然却看着刘晏苍白的脸色隐隐有些担忧,一颗血淋淋的头颅在他面前骤然被斩落,这对从未真正上战场厮杀过的刘晏来说太过残忍血腥,她拉着楞在原地的刘晏往城楼下走,想带他换个地方缓口气。
走到城楼之下避开众人的视线,刘晏再也忍不住,扶住城墙根吐了出来,刚刚那一幕太刺激了,他差点忍不住当场哭着喊娘。
刘晏:“南石八简直天生跟我有仇,他要杀人立威为什么偏要选在我面前,他绝对是故意的!”
刘晏吐过以后好受一些,手扶着城墙忍不住骂南石八,话音未落,忽然觉得头顶有凉凉的水滴落下来,他抬头去看,副将的头颅正悬在上方,还在往下滴血……他也顾不得虚弱了,甩开嫣然一口气跑出老远,蹲在地上连苦胆都吐出来了。
常安在城墙上观察许久,叛军军营搭在距离城外三里的土坡上,成品字形排开,便于观察和集合。他们有十个巡逻队,每队有数百人,围着雍丘城不停地巡视,两个时辰换班一次。
尹子琪是懂带兵打仗的,雍丘军想要击退他们十分艰难,坚守不出也不行,城内的粮草恐怕连一个月都坚持不到。
他忧心忡忡地下了城楼,令狐娟正在城楼下。她原本和刘晏一起往城墙这边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她被士兵拦在城墙下面,她心里着急,就一直在下面等着,等了半天刘晏却一个跑开了。
常安心里想着事,看到令狐娟的时候忽然楞了一下。令狐娟被他盯得脸色有些发红,自从上次在王家常安救了她,她心里隐隐对他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又敬又畏。有时想起他说的那句“带你一起离开”,她心里又有些甜蜜。
她正想着要不要上前说句话,却见陆嫣然从城墙根处走过来,走到常安跟前轻声问道:“可是想到了什么?”
常安回过神来看向嫣然,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朝嫣然点点头,此处却不宜深谈。他笑着问:“刘晏怎么样了?”
嫣然有些无奈地摇头道:“他反应太大,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对于太平盛世长大的孩子来说战争杀戮实在太过残忍,可是现实如此,谁也逃脱不了,他们能够做的就是加入这场战争,然后努力去结束战争,哪怕付出自己的生命。
常安牵起她的手安慰道:“他会撑过去的!”他自己就曾有过这样的经历,他初次随主子上战场,耳边全是厮杀声,满地的断臂残肢,到处都是杀红眼的士兵,入目全是血色。
后来这样的场景无数次出现在他的梦魇里,他在梦中挣扎,嘶喊,奔逃,哪怕醒过来以后仍是心有余悸。没人能适应战争,也没有什么能够抚慰在战争中受过伤的心灵,所有人都是在撑,撑到战争结束就解脱了。